☆、第104章
正当伊臣这么想的时候,迎面突然掠过一道冷风。龙腾小说 ltxs520.com
他下意识的向左侧身,只见一支短箭从他身边擦过,“啪”的一声钉在大门旁的墙壁上。
伊臣心惊的回头看了一眼,短箭是钢制成的,在黑暗中正闪烁着森冷的光芒。如果刚才运气不好偏错了方向,他现在肯定已经血溅当场。
他劫后余生的笑笑,随手把大门推上一小半,然后往仓库深处走去。
那里更加昏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伊臣不知道沈夜离的所在之处,只能小心的沿着堆砌的货物慢慢索。到了一个转角,前方是一小片空地,他从怀里掏出一盒火柴,点燃其中一之后用力扔向了空中。
黑暗里传来轻不可闻的破风声,火柴发出一声轻响,被短箭中掉在了地上。
伊臣的视力很好,这一瞬间已经足够让他确认沈夜离的大致方向。他慢慢蹲□,突然向左侧的货物堆滑行过去,同时连开了三枪。
震耳欲聋的枪声笼罩了整个仓库,几乎在枪声落下的同时,伊臣已经闪身到货物堆后面。空气中回荡着隆隆的回声,把他的耳朵也震得微微发痛。
他定了定神,又点燃了一火柴扔出去。
这一次,火柴没有再被短箭击中,反而是黑暗深处似乎传来某个人略带沉重的呼吸。
伊臣壮着胆子向前移动几步,呼吸却突然消失了。
他愣了一下,就在这时耳后突然扑来一阵狂风。他连忙闪躲却还是晚了一步,一只有力的手臂猛然死死卡住他的脖子!
手里的枪飞了出去,头部的血一下子冲向大脑。伊臣咬牙向后一个肘击,听见对方发出一声闷哼。
是沈夜离的声音。
他没有停顿,返身一个侧踢。沈夜离敏捷地闪开,而后再次凶狠的扑了上来。
两人在黑暗中扭打在一起,混乱中伊臣突然感到腹部一阵刺痛——是沈夜离在用短箭充当匕首!他忍耐着疼痛,屈起膝盖狠狠顶向沈夜离的腹部,趁他吃痛动作停顿的瞬间,从鞋子里拔出小刀猛然一挥!
沈夜离向后一退,再次闪开伊臣的攻击。但是伊臣挥刀的瞬间感到了阻力,他知道沈夜离一定被刺伤了。他捂住腹部,在黑暗中小心的移动,尝试着往远离大门的那一侧靠近,他记得应急灯的电闸应该就在那里。
右手胡乱地索着,但到处都是箱子和成堆的货物。不知过了多久,伊臣才终于到了冰冷的墙壁和凸起的电闸,立刻抓住开关用力一掰!
暗红色的灯光亮起,昏暗的光线中,伊臣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瘫坐在地上的身影。
沈夜离靠在一只箱子上,身旁扔着一把十字弓,正在吃力的喘着气。他的左小腿和右手臂都在汩汩流血。在刚才的搏斗中他果然受伤了,而且伤得比伊臣还要重。
“你……真够疯狂的,”看见伊臣,沈夜离抬头虚弱一笑,“这座仓库里全都是火药,稍一不小心就会爆炸。而你,居然敢随意开枪和点火,你真的不怕死吗?”
伊臣静静地看着他,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他笑笑:“原来如此,难怪你使用了十字弓作为武器。而且,刚才一看到我的火柴,你就迫不及待的把它灭掉了。沈副堂主,是你选择的地方错了,你把我绑到工厂的仓库来,导致自己不能放开手脚与我对战,真是失策。”
“因为我没想到,你除了手机之外居然还有办法与卫霆飞取得联系,”沈夜离叹息,“是我疏忽了。”
“不,是你太盲目自信了。你对自己的实力估计太高,没能预料到各种可能会发生的意外,才会把自己送上绝路,”伊臣笑笑。
“也许吧,”沈夜离耸肩,“那么,是否可以到此为止?我认输了。”
伊臣小小的吃了一惊,他居然会这么爽快的认输?
然而就在这时,他看见一丝异样的神色从沈夜离眼中闪过。还没有等他读出这眼神中蕴藏的意义,突然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砰!——
下一秒,微弱的枪声从耳边传来。
伊臣的身体骤然僵硬,他微微睁大眼睛,转过身。
在那里,有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正面朝下的倒在地上。他的背后有一个细小的枪孔,正在流淌着鲜血,而他的右手还握着一把消音枪,保险栓早已打开。
伊臣心中一沉,知道又是乔笙救了他一命。
他没料到沈夜离的手下居然没有逃干净,如果不是乔笙,他恐怕已经丢了命。这么说来的话,乔笙没有走,还在暗中保护着他?这是卫霆飞的命令吗?
心里狐疑的想着,他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却完全看不到乔笙的身影。
等到他将视线收回,重新落在沈夜离身上的时候,对方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这样的脸色在告诉伊臣,沈夜离的最后一张王牌也已经失去,他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沈副堂主,我和卫先生几次三番的给你机会,而你……却这样来对待我?”伊臣摇头,叹了口气,“而且,如果我真的死在你手下,你以为卫先生还会放过你吗?”
“即使你不死,他也不会放过我,”沈夜离凄然一笑,“我和普通的天玄会成员不一样,我做了太多挑战卫家底线的事。除非卫霆飞视而不见,否则他一旦动手,我就必死无疑。”
“说的也是,你倒是十分清楚自己的下场。”伊臣笑笑。
“那么,你可以让他过来带我走了。我想,他一定会很满意你今天的表现。”沈夜离也笑笑。
“谢谢你的夸奖,不过很遗憾,我并不打算把你交给卫先生,”伊臣说着,走到墙角把刚才被打飞的枪捡了起来,然后回到沈夜离面前,“沈副堂主,我喜欢做交易,喜欢以交换条件的方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我决定对你进行一个单方面的交易。”
“什么是单方面的交易?”沈夜离皱眉。
“就是你无权拒绝,一切由我说了算,”伊臣冷冷一笑,“我决定,对你做一些事情来满足我的心愿。由此让你得到一个机会,能够不落入卫先生的手中。”
沈夜离的脸色微微僵硬,他看见了伊臣眼底如同冰雪般的寒冷。
“……不是吧,”他硬是压抑住恐惧的心理,干笑几声,“难道,你要向我报谢荣的仇,像我刚才羞辱你那样的羞辱我?还是干脆把我杀了?”
“都不是。”伊臣笑笑,突然举枪瞄准沈夜离的膝盖,扣下扳机。
随着一声枪响,沈夜离发出尖锐的惨叫声,抱着膝盖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他全身沾满了血污和尘土,发丝散乱在额前,完全没有了曾经的风度翩翩。
伊臣冷冷地看着他,然后走到仓库外面,拿来了卫霆飞为他准备的一桶汽油。
他打开盖子,围绕着沈夜离所在的地方慢慢倒下,沈夜离看着他匪夷所思的举动,脸色越来越苍白:“你……你在干什么!想烧死我?但这里全都是炸药,如果你敢点火,还没有从这里走出去,就会跟我一起被炸得粉身碎骨!”
他嘶哑的叫嚣着,拼命摇动身体想靠近伊臣。然而一条腿受了外伤,另一条腿的膝盖骨被打碎,他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挪动一步。
“沈副堂主,你还不明白吗?”伊臣无奈地笑笑,“我和乔笙都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开枪,个中缘由你真的不明白?”
“缘由?”沈夜离皱眉。
“为什么你能够这么确认,这间仓库里储存的全部都是火药呢?”伊臣又问。
“不是火药还能是什么?卫霆飞的每一笔交易信息,宁溪的天枢堂都很清楚,他掌握着帮会里的资金流动情况。他知道卫霆飞最近的一次交易失败了,之后就一直没有找到新买家,所以货物肯定一直都存放在这里!”
“所以我说过,你太盲目自信了,”伊臣无奈的摇头,“你凭什么能够肯定,自己绝对能知道那批货有没有找到新买家?”
沈夜离一愣。
瞬间,他睁大了眼睛:“难……难道说?!”
伊臣笑笑:“沈副堂主,卫家的人不是傻瓜,宁溪也不是,当你在自作聪明的玩弄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同样在悄无声息的玩弄你。你和我一样,还太年轻了,虽然身居高位,但与真正的位高权重还有很大的距离。对宁溪来说,你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重要,所以当他不需要你的时候,许多你本应有资格知道的事情,他都向你隐瞒了。这一点,连我都已经看出来了,但你似乎一直都没有察觉,所以……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他顿了一下,又说:“……沈副堂主,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之前卫家手上确实有一批出不去的货,但他们早就已经找到了新买家,仓库里的武器和弹药都已经被卖空了。目前,堆放在这里的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成品,而只是一些制造枪械所需要的金属原料,既然如此,我自然可以随心所欲的开枪,而不用担……”
“这不可能!——”伊臣话音未落,沈夜离就凶狠的打断了他。他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狠狠一挥,距离他最近的那只箱子立刻倒在地上摔得粉碎。
从里面露出来的不是他想象中的子弹,而只是一箱空弹壳。
“哦?已经接受了新的订单吗?”看到这些空弹壳,伊臣露出意外的神色,“看来卫先生又谈下了新的生意,不过,这件事估计你同样不知道吧?”
沈夜离咬着牙。
他以为自己对所有堂口的情况都了如指掌,然而现实却狠狠的甩了他一个耳光。他一直以来的自信和尊严,在这一刻,在伊臣的面前,终于被摔得粉碎。
☆、第105章
然而,这当然不是伊臣的最终目的。
仔细的浇完汽油之后,他再次回到沈夜离面前。他隔着地面上的湿痕望着沈夜离,掏出火柴盒,准备点燃第三火柴。
“沈副堂主,这,就是我单方面与你的交易内容了,”他轻声说,“我要你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沈夜离脸色苍白,垂死挣扎着:“我、我做了什么值得你要这样对待我!要说那些吃里扒外的事情,宁溪也有份,凭什么单单对我一个人算账!”
伊臣笑笑:“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两个狼狈为奸,宁溪拿了帮会不少钱,而你却害苦了帮会的不少兄弟。这一点,我没弄错吧?”
沈夜离没说话,脸色难看了一些。
伊臣又说:“至于你为什么对待兄弟如此心狠手辣,我也明白的。早先你一路爬上来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在帮会里受了不少白眼,心里一直挺委屈是吧?所以爬上高位以后,你一心想要发泄以前所受的那些怨气,本不把兄弟们当人看。除了那些被你出卖给兴义会的人才,那些在你手下卖命的兄弟,也从来没受过你什么好脸色,是吗?”
沈夜离冷笑:“我怎么对待手下,关你屁事。”
伊臣笑笑:“沈副堂主,你弄错了一件事,堂主对待手下的态度可不是管不管的问题。我知道你混到今天的地位也不容易,但天玄会把你捧上高位,不是要欣赏你的坏脾气和小心眼。说实话,卫老大已经够通情达理了,如果你只是拿了帮会的钱中饱私囊,他念在你多年为帮会尽心尽力,说不定还能留你一条狗命;但是,你伤害了帮会里的这么多兄弟,这笔账,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伊臣说着,神色渐渐变冷:“沈副堂主,你错就错在心里只有你自己,你一辈子满脑子只想着自己要过的怎么舒坦,要怎么继续往上爬,兄弟们的死活你从来就不在乎。谢荣当初被你毁掉的那间公司,里面投入了我们多少的心血,你知道吗?当整个公司的人都被你逼的走投无路的时候,大家心里是怎样的绝望感觉,你明白吗?对你来说,毁掉天枢堂的一个公司,只是蒙骗卫家人的一个局,这就跟踩烂一个蚂蚁窝那样容易。我们底下的人在想什么,你本不会在乎。”
“那既然你不在乎,我也不想在乎对你手下留情了。我并不能算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对你,我们一报还一报而已。”
“但是,沈副堂主,我也并非是一个真正冷酷无情的人。我很快就要走了,会在仓库爆炸前给你留下几分钟的独处时间。如果你觉得自己真的无所不能,就大胆的逃走吧。这样的话,我就宽容的当做是老天爷在帮你,不会再为难你,而你也能逃脱天玄会的私刑,获得自由、甚至可以获得向我们复仇的机会……怎么样,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吧?”
沈夜离难以置信的看着伊臣,过了许久,唇角才浮现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叶伊臣,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一个这么险狠毒的人。你居然下得了狠心把我逼到这个地步,不但打伤我的双腿让我动弹不得,还要用汽油点火堵住我的出路,最后把我跟这间仓库一起炸毁……这种情况下,你的言语中还在暗示自己是做了退让!卫霆飞果然没有看错人,你是一个天生的狠角色,没有人比你更加适合站在他身边了!”
“谢谢夸奖,”伊臣笑笑,“不过,我并不认为自己险狠毒,我只是对待自己和他人都比较严苛而已。犯下了错误,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沈副堂主,相信你应该能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能有你这么冷酷的心肠去纠正错误,”沈夜离冷冷一笑,“我很荣幸能够在最后一刻看清你的真面目,这样反而让我再次燃起了斗志。叶伊臣,我不会让你失望,我会尽力从这里逃走的!”
“不胜荣幸。”伊臣笑了笑。
下一秒,燃烧的火柴从他的指尖轻轻滑落。
微弱的火苗落在汽油上,立刻翻腾起汹涌的火舌。沈夜离的身影被吞没在火焰的另一边,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伊臣闭了一下眼睛,然后转身离去。
仓库的大门为他敞开着,他慢慢地走到外面,感受到迎面吹来的冰冷夜风。
空地上停着好几部车子,还有众多小弟在原地待命。身穿黑色大衣,带着皮手套卫霆飞站在最前端。看到伊臣,他默默地向他伸出了手。
伊臣疲惫的冲他笑笑,向前走了几步。正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轰!——
仓库爆炸了,连同旁边的工厂一起。
冲天的火光照亮了黑暗的夜空,翻滚的浓烟混合着灰烬升腾而上,似乎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炫目的橘红色。
伊臣回头出神的看着那片火海,脚下突然一个踉跄。
身体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是卫霆飞接住了他,然后温柔地将他拥入怀中。伊臣倚靠在他的口,静静地望着那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破灭景象。
因为知道工厂里的货物不多,所以他要卫霆飞在等他出来之后,命人炸毁这座仓库。
这就是,他向卫霆飞交易而来的另一个条件。
虽然这不是二十年前囚禁他的那座仓库,沈夜离也不是当年绑架他的那个人,但是眼前的这一切似乎承载了他心中的仇恨和影。随着炽热的火焰将这一切燃烧殆尽,他心中长久的压抑,终于一扫而空了。
“这一下子,你让我损失了不少钱啊。”卫霆飞眺望着燃烧的火海,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郁结。
“别担心,我会为你挣回来的。”伊臣把头靠在他的怀里,轻声说。
“不要当真,我开玩笑的,”卫霆飞抱紧他,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只要你高兴就好,难得任一次,我当然要竭尽全力满足你。只要你喜欢,想烧哪里都行。”
伊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然而,一行清泪却从他的眼角流淌下来,沾湿了卫霆飞的肩膀。
他曾经以为,自己早就骄傲到忘记了该如何流泪。
原来,并不是。
***
黑色的轿车行驶在空旷的湾岸公路上,远方海平线的尽头,一轮旭日正冉冉升起。
伊臣半躺在车后座上,默默眺望着温暖的朝阳,身上盖着卫霆飞的大衣。
腹部传来温暖而湿润的舔舐感,带着一点轻微的疼痛。在跟沈夜离的搏斗中,被划破的那一处伤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对卫霆飞来说,这种伤势是家常便饭,用舌头舔一舔就行了。
所以他不由分说的把伊臣压在座位上,殷勤地用舌头为他“疗伤”。
伊臣一开始还能忍耐着,渐渐就呼吸急促起来。腹部的末梢神经也很敏感,卫霆飞不停的这么舔来舔去,真的很要命。
“够……够了……”他抓住卫霆飞后脑的头发,微微喘息着,“不要再……啊……”
“别叫得这么撩人,我都快硬了,”卫霆飞抬头暧昧的一笑,然后把一大块纱布贴在伊臣的伤口上,“忍着点,马上就送你去医院。”
伊臣默默的瞪了他一眼,卫霆飞疗伤的方式真是简单暴。
前方的驾驶席,被一大块玻璃挡住了,因此后座上的谈话不会被开车的阿伦听见。能够勤勤恳恳的担任这份劳心劳累的工作几十年,还真是难为他了。
伊臣同情的叹了口气,裹紧大衣坐起身,懒洋洋的靠在卫霆飞的肩膀上,半闭着眼。
一夜激战过后,他现在觉得很累。
“很抱歉,没能早点找到当年绑架你的人。”卫霆飞轻轻着他的头发。
“我以为都过了这么久,不会再有人记得这些事的,”伊臣笑笑,“我只是一个小喽啰而已,帮会这么大,成员这么多,没有道理光为我一个人报仇。”
“帮会不会,但是我会。因为我对我老子说我一定会跟你结婚,所以他才把这件事告诉我。要是我连这点小事也帮不到你,也没有资格拥有你。”
伊臣觉得有点尴尬,他不想受到特殊对待,但是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好像很难。
“你从哪里找到那些当年绑架我的人的?”他问,“都已经过了这么久。”
“巧合吧,”卫霆飞笑笑,“当年我老子掌权以后,一部分不肯归顺的家伙就离开了帮会。但就算人走了,也没让我们省心,有些人去了海外兴风作浪。我在美国的时候凑巧抓住了几个,顺藤瓜查到了以前的事,这才知道当年还有人在你身上动过天权帐的脑筋。后来你也都看到了,那些人全部都按照帮规处置,也算是给你报了仇。”
伊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虽然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但既然卫霆飞这么解释了,就暂且相信他吧。实话说,他心里也明白,帮会出了那种事,卫家人是不会就那么算了的。那些人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不管是二十年还是五十年,他们迟早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只是,虽然卫家人办事的方式他管不了这么宽,但他自己做的事情到底对不对呢?
按照规矩,沈夜离应该交给帮会去处置,那么,自己处理他的手段是不是太公报私仇了?
☆、第106章
卫霆飞从伊臣脸上看出了心事,宽慰道:“你并不用觉得愧疚,就算没有你,沈夜离在帮会里也迟早会完蛋。跟兴义会勾结暗算我们兄弟的事情,都是他做的主,那些兄弟的命是再多钱也换不回来的,所以我不能原谅他。”
伊臣有些犹豫:“但是,我没有按照帮会的规矩办事,是不是太任了?”
“任的伊臣也很可爱。”卫霆飞笑着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伊臣皱皱眉,在sia资料室的时候,宁溪的话又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你只是一个用身体勾引男人的小白脸而已。
“霆飞。”他轻声喊。
卫霆飞的身体立刻震动了一下,随即纠结的扭过头:“别在这里这么叫我,我会把持不住的……”
“你还真坦诚,”伊臣哭笑不得,又说,“霆飞,你这么纵容我,那你……有没有觉得,我是一个只会用身体勾引你的小白脸?”
“是谁说的?”卫霆飞眼神一凛。
“别管这么多啦,快回答我。”伊臣催促。
卫霆飞看了他一会儿,露出一个苦笑:“……有的时候,我还真希望你是这样的人。”
“为什么?”
“因为那样的话,我只要用钱权就能满足你,你也不会倔强的去做各种危险的事。虽然你拿枪的样子很狂野,也很迷人,但是那样的你连我都觉得可怕。我不想看到你愤怒到失去理智的模样,我希望你能一直好好的陪在我身边……伊臣?伊臣?——”
卫霆飞正在深情款款,突然发现伊臣已经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懒洋洋的咕哝了一句:“算了……别说了……我好困……”
“怎么突然变脸了?好好听我说话!……不,这无所谓,重要的是你别睡啊!马上就到医院了,你至少给我忍到包扎完伤口回家再睡!”
“……我不要回家……”伊臣朦朦胧胧的说,“……家里太吵,我……想去一个只有你的地方……”
说罢,他的身体就软软地倒进了卫霆飞的怀里。
卫霆飞看着他熟睡的模样,长长地叹了口气。
就这样,这场天玄会内部的地震暂时落幕,有关引发硝烟的导火索,自然就是那天伊臣的生日宴会。值得一提的是,宁溪可能是得到了什么风声,在宴会之前就主动与卫老大见了一次面。
那次见面的详情无人知晓,但可以肯定的是,在那之后,卫家人就拿定了主意,联合宁溪一同去对付沈夜离。伊臣知道宁溪是一头老狐狸,他不像沈夜离那么自负冲动,十分懂得审时度势,也很会保命,说不定他是发现苗头不对就马上倒戈,抛下沈夜离去投靠卫家人了。
毕竟从客观上去分析,卫家人在帮会里的地位依然十分稳固。对于下面人的动乱,他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一旦认真起来,宁溪和沈夜离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只能说,卫家人不是傻的,他们对下面的情况掌握的一清二楚,也知道什么时候出手可以一击必杀。宁溪的算盘打得挺好,一心想要蛰伏等待机会,却不料他等到最后,自己的机会还没来,卫家人倒是突然出手,一举掐断了他的命脉。
按照天枢堂和天璇堂的情况,再过几年恐怕真会发展到卫家人控制不了的地步,宁溪的计划一定也早就拟好了。卫家突然来这么一手,将他元气大伤,他一定挺郁闷。
换一个角度猜测,说不定卫家正是在等待这个机会,趁这两个堂主无法无天,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时候,突然化身为一头醒狮,一口咬断了他们的喉管。
果然是数十年来在本地呼风唤雨的hei道家族,力量不容小觑。
在对外方面,天权帐也在其他帮会掀起了一场风波,如今各大帮派当权的大佬都是一身血债的人,连带着白道上的众多要人都是没一个干净的。想到天权帐可能掌握着他们的生死命脉,一群人模狗样的老东西全都吓坏了。
但政商两界,黑白势力一向盘错节,想要脱身洗白哪有这么容易。为了这些事情,众多老家伙之间又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纷纷互相指责,你撕我打,弄得两败俱伤。
他们就像一群深陷泥沼想要上岸的溺水人,互相争夺着要抓住救命稻草。而因为癫狂的求生欲,溺水人之间就互相厮打踩踏了起来,人人都想要扔开对手独自上岸,又被其他人重新拖下水,你争我夺,最后反而抱成团一起完蛋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天玄会,却始终作壁上观,有趣的是,这场闹剧从头到尾连天权帐的影子都没看见。这东西究竟长什么样子,它到底在不在叶伊臣手里,里面都记载了一些什么东西,到了最后,都是一个谜。
一件武器,重要的不是它的杀伤力有多大,而是它在谁手上,如何使用它。在这一点上,卫家确实把天权帐的价值发挥到了极致。
不过,那些事情再怎样惊心动魄,过去的都已经过去。数月以后,一切又归为平静,几个基不稳的帮会在内斗中灰飞烟灭,剩下的帮会也或多或少有些残缺。无论对内还是对外,天玄会都算是大获全胜,而卫家这个名号,从此也越发令地下世界感到敬畏。
这些事情,伊臣都没有亲身经历,只是从身边的兄弟口中听说了一些。以他目前的经验和地位,还不足以去协助卫家完成这些腥风血雨的大事,他很懂得分寸和进退。
让他在意的是,在帮会内部,果然像他之前担心的那样,他在仓库里的所作所为被人添油加醋,大肆夸张了一番。
众人纷纷散播谣言,造谣说那位叶少对待叛徒是如何的凶残狠毒暴力,就像他们亲眼看见了似的。而那位被他吊起来折磨的人质,则成为了帮会里的一个笑柄,不管他怎么解释都没人相信他没被阉割,就算他脱了裤子以示清白,也被人曲解成“割下来之后又缝上去的”。
人言,可以颠覆客观存在的医学技术限制,那位人质,最终只能丢脸的哭着回乡下种地去了。
有一段时间,帮会里的众多兄弟看到伊臣的时候,都下意识的捂住裆部。连一贯嚣张的周凯都大气不敢出,唯恐自己惹得伊臣不高兴的话,一不小心就丢掉了“小弟”。
目睹此景,卫霆飞常在伊臣背后窃笑。
伊臣十分羞怒,只能揍了他一顿出气。
他是很爱面子的人,如果有下次,可不愿意再奋斗在前线了,他不想被人打上什么可怕的烙印。
而在这一切的结局中,唯一的坏消息是,沈夜离的尸体没有找到。那一夜仓库的大火烧了十几个小时,留下的灰烬中并没有人体被焚烧的痕迹,谁也不知道他逃到哪里去了。
仓库临海,很可能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跳海逃生。他是那么骄傲的人,不可能会轻易认输丢掉命,如果有机会,他应该不会自暴自弃的死去。
而这,也正是卫家人所希望的。
天玄会是讲究规矩,也讲究人情的地方,沈夜离虽然罪无可恕,但他毕竟为帮会创造了巨额的财富,在他手下的实体产业也都经营的风生水起。念在他对帮会多年来的贡献,卫家人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赶尽杀绝,略微心软的给他留了一条后路。
如果他死在火场里,事情就到此为止。
而如果他没有死,要是他脑子够聪明,就该知道天玄会对他的网开一面。今后远离黑色世界,安安分分的低调做人,不要再肖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伊臣也曾经有过疑惑,担心沈夜离真的会回来报复。但显然卫家人很了解他的情,他们知道沈夜离十分骄傲,不会轻易认输等死;但也正是因为他的骄傲,让他被彻底击败以后便会一蹶不振,很难东山再起。
这是彻底看透了沈夜离的情之后,对他的最好惩罚。对他那种人来说,夺取他的一切钱权,打伤他的腿再彻底抛弃他,对他来说是比死还要难受的结局。
他太骄傲了,也太脆弱了,一旦遭受了排山倒海的失败,不会再有勇气重新站起来。
这个男人,无法靠意志和时间,去磨灭心中的影。
至于另一个罪魁祸首宁溪,据说他在一切的风波平息不久之后,就引咎辞去了天枢堂堂主的职位,理由是含糊的“办事不力”。伊臣从卫霆飞那里听说,宁溪不仅主动退位,还交出了大量的财产,数目比之前何长老手里的更加可观,这样把自己放到了极低的姿态,让卫老大也十分意外。
不仅意外,宁溪的这一举动反而令卫家人很难办事。不论是按照规矩和情理,对于主动认罪的兄弟都应该从轻处罚,加上宁溪长年身居高位,手握帮会的经济命脉,重要与沈夜离不可同日而语,所以对待沈夜离的那一套方法,在宁溪身上是不能用的。
在这一点上,宁溪确实考虑的十分周全,在左右进退周旋的谋略上,他比沈夜离强的太多。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点事,晚上回来写得比较急,回头可能会再改改=3=
☆、第107章
伊臣在卫家大宅养了半个月的伤,卫霆飞勒令他不准去公司,只准休息,于是,他只能呆在家里每天种种花,养养草,和卫霆飞耳鬓厮磨,三天两头亲热一阵子,就像新婚蜜月似的。
而在天玄会里,一切照旧井然有序,缺少了宁溪和沈夜离,对卫家似乎并没有造成很大的影响。这两个人的最终处理,全都是一句轻描淡写的“办事不力,逐出帮会”,坊间自然流出了各种谣言,但因为当事人也已经人间蒸发了,任何猜测也就无从考证。
沈夜离生死未卜,宁溪在交出手中的钱权之后,便不知去向。相比沈夜离而言,伊臣自然更担心宁溪今后的动向,这只老狐狸直到最后对他也是一个谜,他看不透这个男人的心。
卫霆飞劝他不必在意,说是自家老子跟宁溪之间有了什么协议,伊臣担心的事情今后绝对不会发生。宁溪虽然年纪不大,但混帮派的资历十分深厚,是属于卫老大那一辈的兄弟,他们之间的问题,作为后辈的卫霆飞和叶伊臣是管不着的。
那,也就只能不去管了。
天枢堂和天璇堂,两个堂主的位置暂时空缺。天枢堂的日常事务暂且由柳随风代管,他的开阳堂原本就是各种杂事一把抓,对帮会内部的财政状况相当了解,也算是半个金融专家。
而这样一来,开阳堂的人手就不够了,卫霆飞只能把天权堂的人拨了一部分过去,为柳随风分担工作压力。海豪集团也是天权堂的一部分,天权堂调人,直接结果就是导致伊臣的秘书室受到了影响,几个左膀右臂都被调走了。
找到一个好下属不容易,失去下属,是伊臣这次唯一感到有些郁闷的事,不过也没有办法。
至于天璇堂,则是邀请了卫夫人杜诗蓝再度出山,她出身娱乐圈,年轻时候便是闻名海内外的一朵交际花。天璇堂那些吃喝玩乐的产业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东西,对各大俱乐部和赌场的情况也相当了解,接替沈夜离自然是没有问题。
就这样,在这些低调的人事变动中,失去两个堂主的压力就被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化掉了。卫家应该是早就有了这些打算,他们从来就没想过要让帮会内部的蛀虫永远嚣张下去,一旦时机成熟,必定是了结他们没商量。
半个月以后,伊臣跟着卫霆飞,再次去见卫老大和卫夫人。
一切的风波都已经平息,天玄会短期内也不会有什么危机,所以这次见面的内容无非是两个,一是伊臣就任天权堂主的时间和细节,二是他跟卫霆飞的结婚问题。
青龙馆一战之后,卫老大身边的警戒等级再次提升,和卫夫人一起搬离了卫家大宅,到乡下老家的宅院里去避一避。那里远离人烟,十分僻静,至今还保留着古老传统的生活方式,当地人以农耕为生,就像一个世外桃源。
据说,那里有着一年四季都十分温暖的阳光。
江湖大佬们的归宿无非如此,他们一生漂泊,跌宕起伏,历经了普通人难以想象的生死危机。当一切风浪平静,他们也就归隐田园,远离着世界的是是非非,弥漫着硝烟的灵魂归于尘土,直到生命的终结。
卫夫人依然温柔娇嗲却力量惊人,一下子就能端出三十斤小甜饼送给伊臣吃;而卫老大每天的任务就是浇他那些永远都浇不完的花,据说偶尔也有人上门踢馆,要跟他争做“hei道武术家第一人”之类的奇怪东西。
“伊臣,我们都老了,”卫夫人一边哭诉,一边用手绢擦着眼角,“霆飞今后就靠你啦。”
伊臣干笑着,心里在为怎么解决面前的三十斤小甜饼而发愁。
不远处,卫霆飞正手忙脚乱的在田地里喂**。
他的背上绑着一个包裹,里面有一个小女婴正在熟睡,这是卫霆飞的妹妹。卫老大都六十多岁了,没想到一把年纪依然老当益壮,很是让人佩服。
“帮会里的事情一大堆,多几个孩子长大以后能帮忙也是不错的,”卫夫人说着,又捂嘴笑起来,“不过,伊臣肯定不喜欢小孩子吧?他们又小又软弱,除了可爱一无是处,没法给你的工作带来帮助呀。”
伊臣一愣,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您把我的心思猜得这么透,真让我羞愧。”
卫夫人虽然看起来总是心不在焉的,却都能把人看的很通透。伊臣既不喜欢小孩子,也不喜欢卫家这种其乐融融的大家族。
温柔只是他的表象,像他这么寡情的男人,其实心灵深处是孤高而冷漠的。
正因为如此,充满人情味的卫霆飞才能如此的吸引他。
“不用羞愧啦,冷酷的工作狂也很可爱!”卫夫人甜笑着冲伊臣比了一个“赞”的拇指,然后娴熟的往小甜饼上抹蓝莓酱,“霆飞那个小混蛋就跟他爹一样,有的时候太心软了。今后他糊涂的时候你要负责打醒他,打成脑残也没问题,反正他本来脑子就不太好使!”
伊臣低头忍着笑。
“也不要太纵容他,该说‘不’的时候就要狠心!……啊,对了,要把这个给你,”话说到一半,卫夫人突然惊醒过来,连忙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从脖子里取下一个吊坠,“喏,这印章是卫家的传世宝,只有每一代当家人的配偶才能持有,你要好好保管哦。”
听到配偶两字,伊臣的耳朵红了一下。
“为什么是配偶才能持有?交给当家人不行吗?”他故作镇静的问。
“不行啦,因为卫家的祖先觉得,家族权力不能完全掌握在当家人一个人的手中。而且,如果配偶得到了不亚于当家人的权力和责任,与家族的关系会更加紧密,”卫夫人认真的说,又晃着印章笑笑,“伊臣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呢?接受了这个印章,你就是卫家的人了,百年之后也只能葬在卫家的祖坟里啦。”
“这么早就能得到死后的归宿,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伊臣笑了笑,一点都没有犹豫就轻轻接过了印章,“……谢谢妈妈。”
卫夫人一怔,猛然扭过头捂住脸,好像哭泣似的颤抖着肩膀。
“好高兴……好高兴……”她哽咽着,“还是伊臣最乖了,霆飞那臭小子只会叫我老娘,害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很老了!”
“心情好的话胃口也会变好,这三十斤小甜饼就留给您自己吃吧。”伊臣连忙说。
“不不,伊臣还在发育,吃多一点比较好!”
“我已经27岁了……”
“可能会二次发育也不一定啊!”
“……”
五分钟以后,伊臣才终于找到机会把卫夫人的注意力引向卫霆飞,让他们俩一起去喂**,自己则落荒而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卫夫人比天玄会里的众流氓可怕多了。
在花园的一角,卫老大正在独自浇花。
他背对着的伊臣,左手握着拐杖,高大的背影依然带着一丝叱咤风云的霸气。伊臣算不上跟卫老大打过多少交道,但内心深处总是对他存有一分敬畏。
没有他,就没有卫霆飞,也不会有天玄会的今天。
“老大。”站在卫老大身后,他恭敬的低下头。
“嗯。”卫老大没有回头,随口应了一声。
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伊臣才似乎听到卫老大轻轻叹了一口气。
“伊臣,委屈你了。”
“哪里的话,”伊臣笑笑,“从头到尾都是老大在做主,我什么忙都没有帮上,哪里来的委屈。”
“让你跟着霆飞,我的本意并不是想要你像他那样辛苦。没有当年的你,就没有如今的他,光是这一点就足够我们卫家感激你一辈子。”
伊臣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没做什么,老大您太客气了。”
卫老大叹息:“我也知道,你肯定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你的心思我劝不了,但假如今后你发现跟着霆飞并不是你想要的生活,或者有哪一天你对他没兴趣了,你随时都可以走,卫家不会强迫你。”
伊臣怔了怔,然后又笑笑。
“……我,当初的确没想过会走到这一步。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有一些普通的愿望,希望自己能够事业有成,不会碌碌无为一辈子。不过,能够监督霆飞,帮着他一起让天玄会兴旺发达,我也很高兴。霆飞有着我所没有的优点,我很敬仰他……啊,这些话请你别告诉他,他会得意忘形的。”
卫老大仰头大笑了几声,但那笑声很快又变成了凝重的叹息。
“伊臣,我很对不起你。”
“这又是哪里的话。”伊臣笑笑。
“是真心话,”卫老大叹了口气,“我……非常后悔当初你的父亲叶枭离开天玄会的时候,我没有能够拦住他。”
伊臣一愣:“您……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嗯……预计下周完结_(:3∠)_
☆、第108章
卫老大放下花铲,直起身捶了捶腰,坐到一旁的藤椅上。
他拿起手边的紫砂壶,抿了一口已经凉透了的茶,伊臣看见他的眉间带着淡淡的云,似乎显得十分疲惫。
“伊臣,”卫老大低声说,“想必你也已经有所怀疑了,所以我也不想隐瞒你。你所知道的叶枭死于帮会火并,这确实是我放出去的假消息。当时那种情况,让帮会里的兄弟们以为他死了会比较好,否则的话,就连我也无法控制那种混乱的局面了。”
伊臣屏着呼吸,喉头有些发紧:“那,当时的真相是……?”
“其实,二十多年前,你的父亲叶枭的确是被卷入了一场械斗。但他只是受了重伤而已,并没有生命危险,然后,在伤势还没有痊愈的情况下,他就私自离开了医院,从此销声匿迹。”
“……为什么?”
“因为……”卫老大皱了皱眉,似乎不知道该怎样措辞比较妥当,“因为,对那个时候的叶枭来说,他已经不再想混迹于地下世界。或者说,他厌烦了那种生活,他玩腻了,他想要追求更加刺激的东西。”
伊臣有些困惑:“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卫老大无奈一笑:“不仅是你,天玄会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明白叶枭所追求的东西。他……从某些角度来说,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他不喜欢金钱权力,对待手下的兄弟和喜欢的女人也不太上心。他唯一想要的只有新鲜感和刺激感,假如手里的东西让他失去了兴趣,他马上就会抛弃掉,不管那是什么东西。”
伊臣微微皱眉。
卫老大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关于叶枭的那些事情,你作为他在世的唯一血亲,有着完全知情的权利。所以,我就把我所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吧,其实,最初的时候,叶枭并不是一个混迹帮派的小流氓,他……是一个卧底。”
“……!”
伊臣猛然瞪大了眼睛。
卫老大看着他,笑了笑:“很难以想象是不是?如果你今后有机会见到他的真人,一定会更加讶异。叶枭,他从头到尾都不像一个正义之士,该怎么说呢……他身上有一种很难形容的暗气质,并且那种气质绝对不是伪装出来的。因为他的这种特质,让他在潜伏进天玄会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被任何人怀疑过。”
伊臣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他什么都说不出来,耳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狂跳的声音。
卫老大继续说:“不是我自夸,对于一个人的本质我有着很深的直觉,在我手下混的兄弟,我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底。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替我卖命的?是酷爱钱权还是生暴力?是想从天玄会里得到什么东西?这些事情我全都能从他们的身上看出来,但是对于叶枭,我却第一次失了手,在他身上,我没有看出一丝一毫身为警界人员所拥有的正气,他本就没有那种东西。”
“刚才我说过,叶枭是一个喜欢追求新鲜刺激的人,他选择成为卧底,也是由于这个原因。以危险的身份在刀尖上舔血,这种生活让他感到非常兴奋,而在体验这种兴奋感的过程里,他也对地下世界产生了真正的兴趣。”
“撇去他这种危险的格,他确实是一个非常智慧,大胆又有才能的人。在天玄会的那几年,他一直混的风生水起,拥有一大批狂热的追随者,为他而痴迷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这么说吧,你也见过帮会里诸位堂主的风光,但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上当年的叶枭。”
“对叶枭来说,成为卧底能够得到什么情报,他本就不在乎,他只在乎潜伏在帮会里的危险过程,那种惊险的兴奋感让他十分满足。在几年的时间里,他带着这个身份,一边享受着帮会里的风光,一边作为合格的卧底收集了许多的情报。”
“那些情报,就是天权帐的雏形。它记录了天玄会与各界名流暗中进行的各种交易,而这,也是他作为卧底被交待的任务。”
“不管是混帮派还是当卧底,叶枭都做的十分出色。按照正常的发展,他应该会在完成任务以后就从帮会脱身,消失在地下世界里,带着天权帐去向他的上司回报。当时,如果情报泄露出去,天玄会将会陷入灭顶之灾。”
“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
卫老大说着,抬头看了看伊臣:“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伊臣想了一会儿,犹豫着:“因为……他觉得那样不够新鲜刺激?”
卫老大苦笑:“你说的没错,叶枭潜伏在天玄会的这几年里,每天都过着对别人来说提心吊胆的生活。我不是慈善家,一旦帮会里被挖出那种人,必定会让他生不如死,叶枭明明知道这一点,却反而乐于享受这种危险。并且,在体验过这种刺激以后,他已经不想再回到原来的世界去了。”
“继续混迹在地下世界做一个真正的犯罪分子,和手握珍贵情报回去升官发财,叶枭选择了前者。钱权对他完全没有诱惑力,他只想继续享受刺激的人生,而天玄会可以满足这一点。”
“于是,他很大胆的带着天权帐,主动向我坦白。”
“多少年过去了,那一天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我几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事情。在叶枭坦白之前,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无论是堂主,长老还是办事的小弟,都认为叶枭是一个天生混帮派的料,他的那种狡黠,险和狠毒几乎没有人可以比拟。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居然是卧底。”
“有关他的真实身份,至今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我隐瞒了下来。而关于如何处置叶枭,我也思考了很久,按照帮会一向的规矩,他只有死路一条,但是我思来想去,还是下不了手。”
“多年来,我一直深陷于帮会内斗和人才缺乏的双重困境中,如果留下叶枭,他便可以同时为我解决这两个问题。他愿意为我卖命,也有足够的能力为我卖命,我知道如果天玄会能够一直拥有他,必然会强大许多。”
伊臣犹豫着,轻声说:“但是,他愿意为您卖命,也只是因为觉得刺激而已吧……”
卫老大点头:“你说的没错,叶枭那种男人,是不可能真心实意的臣服于哪个老大的,在他心底,也算不上对我有多么敬重。他喜欢天玄会的这种生活,所以愿意留下来,他并不是真心要为帮会献出生命,这一点我很清楚。”
“叶枭和我,只不过是各取所需,他喜欢享受混帮派的刺激生活,而我也需要他的才能。最终,我还是衡量了各方面的得失,饶了叶枭的一条命,我允许他继续呆在原本的位置上,让他自己发挥自己的长处。”
伊臣问:“什么位置?”
“一个打手集团的小头目。在没有玉衡堂之前,卫家一直养着一批打手,做的就是一些打砸抢杀的事情,以及担任卫家人的保镖。那些打手是天玄会力量的象征,经常被卷入帮会内外的火并,十分危险。但那也是一个容易立功的位置,叶枭最初就是伪装成一个市井小流氓,混入天玄会做了打手。”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叶枭所走的每一步,每一个选择,都在追求新鲜和刺激,包括他最初潜入天玄会的行为也是一样。他的这种格是十分危险的,这世上没有谁可以控制或者降服他,就算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走到哪一步,他只想要自己高兴就够了。”
“但是既然天玄会需要他,我也顾不了这么多。在叶枭呆在帮会的几年里,我的眼光确实没有错,他为我做了很多事,他一手创立了玉衡堂,对帮会的保镖和打手进行系统化的管理。因为格的关系,叶枭不喜欢跟别人厮混在一起,因此玉衡堂是脱离帮会各种势力的独立存在,明码标价,收钱办事。”
“伊臣,从你的位置,可能意识不到玉衡堂的这种管理模式对天玄会有多么重要。正是因为叶枭没有让玉衡堂介入帮会里的任何一派势力,那些势力才没有足够的战力去挑起内斗。否则的话,这么多年来,天玄会早就陷入一片内斗的血海了,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壮大。”
“天玄会能有今天,叶枭立下了汗马功劳,虽然他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自己开心,我还是十分感谢他。但是,他随心所欲的格却怎么也抵消不了他立下的功劳,在帮会里,有多少人崇拜叶枭,就有多少人憎恨他。”
“关于这一点,我也是相当的不满意。天玄会是一个既讲规矩又讲情义的地方,我们虽然都不是善男信女,但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杀人越货。这一点,叶枭却从来不在乎,只要他高兴,折磨哪个兄弟或者抢走谁的女人,他都无所谓,也不用给任何理由,在这方面,他完全就是一个情狠戾的暴君,而且谁的劝解也听不进去。”
“或者说,他天生就不懂得去听劝,他心里从来只有他自己。但是这种奇异的人格魅力,也为他吸引到了相当多的崇拜者,叶枭的男女关系一直都很混乱,伊臣,你的母亲只是他接触过的无数女人的其中之一。”
伊臣长叹了一口气。
“那,既然他有过很多女人,为什么只有我一个孩子呢?我还有没有其他兄弟姐妹?”
☆、第109章
卫老大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关于这个问题,稍后再详细谈,这其中有一些复杂的纠葛。”
伊臣怔了怔,他想了一会儿,没有说什么,沉默的点了点头。
看起来,他那位格乖张,不受世俗规矩约束的父亲,在其他地方确实还留下了种。但是刚才听卫老大说了这么多让他惊讶的往事,有关他的兄弟姐妹的情况,似乎也不那么让他在意了。
“后来呢?”他问。
“后来,叶枭成为玉衡堂首任堂主,而在帮会里的仇敌也与日俱增。这也是我一开始担心的事情,叶枭确实很能干,但他也实在很难与人为善,结仇是难免的。我曾经劝过他,但是他也不听,他从来就没想改变过自己随心所欲的生活方式。这样自然是无法在帮会生存下去的,天玄会的兄弟们都不是善茬,叶枭惹毛了他们,他们不会因为他是堂主就忍气吞声。”
“就这样,叶枭在帮会里的处境越来越艰难,而他也开始厌烦自己身为堂主的生活。他本来就不在乎钱权,一切只要自己高兴就好,而在堂主的位置上,要承担太多的责任,言行也有诸多限制,他不喜欢这样。”
“那场火并究竟是谁挑起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叶枭就那样和兄弟们爆发了一场内斗。内斗的结果是两败俱伤,而叶枭在住院期间,似乎不想再回到天玄会继续卖命,就这样突然从医院消失,再也没有了踪迹。”
伊臣问:“那时候的我在哪里?”
卫老大叹了口气:“叶枭的私生活很混乱,也很隐秘,一开始我也不清楚他的私人情况。直到他走了以后,开阳堂对他留下的财物做了一番彻底的调查,这才知道他还留下了你这么一个孩子。”
“那时候你出生不久,生母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歌星,生下你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跟叶枭也并没有登记结婚。除了她以外,叶枭还有许多年龄,身份,履历各不相同的男女情人,暗中积攒下的财产也相当可观。”
“他的生活比我想象中的更加混乱,而且我看的出来,他没有在任何人身上投入过真心,也不是因为贪钱而敛财。他一直都没有变,他所做的一切,无论是好是坏,都只是为了满足新鲜感和刺激感,而这些感觉,他在天玄会里已经享受到足够了,天玄会已经没有办法给他更多。”
“既然如此,他也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所以他抛下了一切,什么都不要,就像最初来到天玄会的时候一样,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伊臣想了想,问:“那……他把天权帐也留下了?”
卫老大干笑一声:“其实……并没有。”
伊臣一愣。
卫老大抬眼看着他,神情有些苦涩,又像是无奈:“在我们这一次的计划里,天权帐其实……是一个不存在的道具,它压就不在我们卫家手里。当年,叶枭什么都没有带走,但是,除了天权帐。”
伊臣大吃一惊。
卫老大继续说:“之所以我们如此高调的宣称天权帐在我们手里,除了你所知道的诸多原因,另一方面,我也想尝试着能不能用这个方法,将叶枭引出来。二十多年了,他一直下落不明,但我知道他肯定还活着,一直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继续寻找他喜欢的惊险刺激。”
“不仅如此,他也一直都很清楚天玄会的情况,当然,也知道你的存在。客观的说,叶枭和天玄会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只是觉得没意思了,所以就走了,因此,他也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远离我和这个帮会,有兴趣的时候,他还是会来看看这里的变化。”
伊臣张了张嘴,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他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卫老大,人心是很难挽回的东西,叶枭的心已经不在天玄会了,自然就没有办法把他再劝回来。
“这么多年,您都没有想到过什么好办法吗?”他轻声问,“毕竟也是一介堂主,白白放走是一个很大的损失吧?”
卫老大摇了摇头,十分无奈的苦笑:“我当然试过,那时候叶枭的重要,完全不亚于如今的宁溪,白白失去他,我当然十分舍不得。这么多年来,我多方打听,花了许多的时间和力,最后得到消息说是叶枭在欧洲。”
“但是,知道他的下落和找他回来,完全是两码事。天玄会对他来说早已没有吸引力了,我手里剩下的可以吸引他的东西,无非是钱权而已。这两样东西,叶枭都无所谓,只要他愿意,从别的地方也可以得到。”
“不是我不想要他回来,是他没兴趣回来。”
伊臣咬了咬牙,低声问:“他……也不在乎我吗?”
卫老大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意思已经非常清楚了,叶枭对自己的血脉没有任何留恋。也是,如果真的还有一丝不舍,这么多年来他有无数机会可以回来的,但是他一直没有。
伊臣觉得有些难过,但也算不上多痛苦。既然从来没体会过家人的温暖,那也无所谓失去了,更何况,这些年卫家人待他不薄,天玄会愿意抚养他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没有任何价值的孤儿,已经足够他感激了。
原本,他早就可以被抛弃掉。
***
卫老大与伊臣谈过话以后,又把卫霆飞和卫夫人一起叫了过来,商定了伊臣继任天权堂堂主的仪式细节。至于两人的婚姻大事,考虑到伊臣身份的特殊,最终还是决定不要大大办,等帮会的事情忙完之后,就让他们去国外登记,顺便来个蜜月旅行就好。
而卫夫人给的那三十斤小甜饼,最终被阿伦开车带回去了,所以卫霆飞和伊臣无奈只能步行回家,当做是一次悠闲的散步。
“你好像不太高兴?我老爹跟你说什么了?”卫霆飞一手揽着伊臣的腰,搂着他在林间小道上慢慢走着。
伊臣无打采地靠着卫霆飞,轻声说:“我只是在想,今后是不是有一天,我会与自己的父亲为敌。”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帮你挡下来的,”卫霆飞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眼尖的发现了他脖子里的吊坠,“你拿到印章了?”
“是啊,妈妈很信任我。”伊臣冲他做了一个鬼脸。
“连称呼都改了,你们就联合起来欺负我吧!”卫霆飞赌气的别过脸,“这个印章比你想象中的意义更重,本来应该由我亲自交给你的!”
“为什么?”
“你仔细看看它是什么形状。”
伊臣有些困惑的打开吊坠,惊讶的发现印章并不是他想象中巧的方柱形,而是……镶嵌在一枚银色的指环上。
这个印章是戒指形状的,代表卫家签名的部分位于戒指正中,周围还嵌着几颗碎钻。
“是订婚戒指吗?”伊臣问。
“是啊,这是我们家每一代当家人专用的订婚戒指!她抢先把印章交给你,让我怎么跟你求婚!”卫霆飞忿忿地说,“我决定了,下个月不发零花钱给她!”
伊臣哑然失笑,把印章从脖子里取下来,塞到卫霆飞手里:“没关系,现在求也来得及。”
卫霆飞不爽的哼了一声,但表情微微松懈了下来,露出略感安慰的神情。
路边就是一处小树林,伊臣于是就被拉进树林里听了一大堆麻的话,还被卫霆飞按在树上温存了一番。他答应了卫霆飞的求婚,有关于他百年以后只能葬在卫家祖坟里的事情,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是没有任何悬念的结果,就算伊臣嘴上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他心里也明白,除了卫霆飞,不可能再有别人跟他共度余生了。
天权堂堂主的继承仪式,是半年以后办的,那个时候,旧城区的堂口已经修缮完毕。
原本兴义会的魅夜所在的地方,连带着周围一片占地广阔的旧厂区,都被天玄会买下来,建造成一处新据点。那里连带着港口,一起成为了天权堂的地盘,外人休想踏进一步。
按照之前的计划,卫霆飞的工厂以及伊臣自己的人马,全都搬迁到了那片区域。工厂里被何长老硬塞进来的老弱病残,全都被伊臣打发到适合他们的岗位上,让他们继续发挥余热。
那些老家伙,有的去当门卫,有的在卫家各大公司的餐厅里炒菜做饭,全都没法再给卫霆飞添乱了。有些知趣的人知道没了长老和堂主做靠山,再胡搅蛮缠也没意思,便主动请辞回老家,乖乖去种田养老度过余生。
至于卫霆飞那个不赚钱的摄影棚,听说是被伊臣包给了娱乐公司。双方商定了合约,由娱乐公司介绍生意给摄影棚,合作双方按比例分红,天玄会就这样摇身一变,成为了娱乐产业的小股东。
回头再说天权堂,虽说是堂主的继承仪式,但天玄会已经摆脱了许多古旧的作风,仪式去掉了许多繁文缛节,主题内容无非就是卫老大和卫霆飞说几句场面话,伊臣再表达一番忠心而已。
仪式的大头,是说完话以后的大型酒席。因为天玄会已经很多年没有任命新的堂主,因此这一回干脆大肆办,开了五百桌的酒席,让兄弟们好好喝个够。
那场酒席,足足摆了四十天。
兄弟们热情的程度与无限的胃容量,让伊臣叹为观止。
值得一提的是,酒席中间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意外,一群在帮会里有些阅历的兄弟前来砸场。他们看不起伊臣温柔谦和的模样,不赞成卫霆飞和这个漂亮的小白脸结婚。
糟糕的是,伊臣当时喝了很多酒。
醉意之下,他一口气摞倒了三十个大汉,又把其余的人撵出场外,踹下楼梯。
从此以后,帮会里关于叶伊臣的可怕传闻就更多了。
而作为当事人,伊臣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全身酸软,累得好像跟卫霆飞在床上彻夜大战了三百回合。
彻底自我反省之后,他决定今后绝不再喝酒打架。
他才不想被描绘成一生气就会变得非常可怕的大佬情人,他只是一个低调做人的小小心腹而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