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章
射击很快跟随而来,AK47,杨炎用惯了机枪,扫了不知道几梭子的子弹,打得岩石碎屑乱飞。龙腾小说 ltxsba.com岑君西整个身体压在她身上,她环抱着他躺着,□的手背被乱飞的石屑划伤,生疼生疼,于是她把脸更深的埋进他怀里。
他身上总有一股皂角香,即便是趴着也透着一股干净和英挺,一种很清淡的味道萦绕在他身上,亲密的,熟悉的,此时此刻只属于她的。
扫射停了,四下一片寂静,周心悦抱紧了岑君西,她知道岑君西受伤了,因为他气息很不稳,压着她,没有立即起来。她叫了他一声:“君西……”又叫他:“岑君西!”他终于动了一下,推开她,从她怀里坐起来。
杨炎那边又开了枪,子弹刷刷的扫在他身后的岩石上,他飞快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伸手将她的头按住,一直按到他胸口的位置。周心悦只觉得一暖,入鼻却是血腥味,她想推开他,可他将她捂得很紧,她用了很大力气也挣脱不开,最后在他怀里呜咽着哭起来。
“哭什么?”岑君西的声音在黑暗里清晰又低沉:“儿子就随你,上辈子属水库的,就知道开闸。”
她又哭了几声,过了一会儿终于停下,捉住他的衣襟,抽噎着说:“你受伤了!”
他没再回应她,枪声又渐渐消下去,他屏息静气的听周围的声音,然后才放开她,一只手从风衣口袋中摸出枪,看了周心悦一眼,声音冷淡:“叫你不要跟过来。”
周心悦没回他,只是迅速的扑上去,因为冲势太突然,险些撞到他的伤口,他皱眉,她顺势扯开他的衣襟,还是一种要哭了的声音,几乎尖声叫:“你受伤了!”
岑君西伸手堵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勉强将外衣脱掉。他穿黑色的衬衫,在山中的黑夜里根本辨不出色彩,他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低声说:“别吵,你帮我止血,是胳膊受伤了,不碍事。”
岑君西的胳膊确实受伤了,周心悦将他的衬衫挽起,子弹已经贯穿,他胳膊两面惨烈的印着两枚弹孔,血流如注,看着十分的可怕。她用力咬紧嘴唇,迅速脱掉外衣里面的小衫,替他包扎,可她动作一也不娴熟,忙了半天,也仅仅能让血液流动的缓慢而已。岑君西皱了皱眉头,放下枪,扯住衬衫的一头,把另一头塞在嘴里用牙咬住,自己重新缠好,勒得紧紧的。
杨炎那边又开始一轮扫射,她躲在岩石后面,着纷飞的石屑,跪在地上看他在那里给自己包扎伤口,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将头埋进他怀里。岑君西被她这一举动弄的心中莫名一颤,过了几秒钟,他才冰冷冷的说:“起来。”
她没有起来,而是搂住他的脖子,将额头贴在他的脖颈上,喃喃的说:“我笨,我只能想到这一个办法,救涵涵也救你,你为什么不肯走?”
他又停顿了两秒钟,并没有再理会她,而是径直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推开。
可她根本就是难缠,他一推开她就又黏上去,好像菟丝花似的,缠着他,挣脱不掉,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他衣襟上,她低声,喃喃的求他:“你走吧……”
岑君西不停的推搡她,冰凉干燥的掌心一遍遍拍在她手上,可她依旧百折不挠的缠上去,最后他实在不耐烦了,把她两只手反剪住,往一旁狠狠的一推,像抛一袋沙袋,手下毫不留情。
周心悦被他这一推,头磕在岩石上,发出一声响,把她的眼泪都撞了出来了,可她一声音也没有,爬起来又往岑君西那里扑,刚刚站起来就被岑君西又挡了回来,她冷不防伸手按住他,对着他的肩膀一口咬下去。
岑君西终于没再推开她,皱起眉来,任由她咬,后来慢慢开始应承她,像安抚一只受惊的豚鼠,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廓。其实周心悦根本没用力,一都不痛,她只是觉得难过,所以一直咬着,仿佛只有这样抱着他感受着他,才能安抚心中莫大的恐惧。
过了好一会儿,岑君西才叹了一口气,问她:“你疯够了没有?”
她慢慢松口,抬起头来看他,眼睛还是红的,被他推倒磕在岩石上的额头还是生疼生疼,她却猛然拉住他的胳膊,认真的说:“我们走吧,一起走,我只要你,儿子我不要了……”
他想也没想,毫不留情的,回手就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所有思维都混乱了,涵涵和岑君西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旋转,其实她不想让儿子死,更不想让岑君西死,哪怕她死,都想让这两个人活着,但岑君西就是这样,连送命的机会都不让给她,让她被逼的发疯。他下手很重,重到她顺着这一巴掌的惯性倒在岩石旁,捂着脸颊,半晌都在发愣。
岑君西刚刚发作过,看到她呆呆的靠在那里,捂着半边脸颊,嘴角都渗出血来,好像一只可怜的猫,他整颗心脏都像犯病一样的抽搐起来,像是被人捏在手里,狠狠地掐着,掐的四分五裂。其实他来之前刚刚吞了药,无关病情,仅仅是心痛,只是这痛比病还要折磨他,让他窒息,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
他的声音很低,却很清楚:“对不起。”
她依旧靠在那里,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缓不过神来。
她这失神的样子让他更加内疚,他上前,伸出没受伤的胳膊圈住她,一将她收得很紧,然后像安抚孩童一般,轻轻亲吻着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低语:“别怕,不会有人死,谁都不会死,我们都会好好的,都会好好的……”
他抱着她的时候已经退到了岩石掩体的最边,岑君西突然用力将她抱了起来,几乎是用飞的奔向下山的方向。他的动作特别快,但也暴露了目标,冲锋枪哒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却能够赶在枪林弹雨射至面前,堪堪将她抱到另一处掩体后。他喘息着将她藏好,没有给她一刻一秒的时间,突然大吼:“接住她!”
漫天的硝烟,枪声呼啸,如同过年守岁时的爆竹声,声声贯耳。
她突然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尖叫了一声想要捉住他的手,拼死了一般的哭求着:“我不!”她刚刚伸出手来,甚至还没能碰到他的肌肤,人便被他一翻一推,像高山滚鼓一样,变作一团,一路滚下去。
山坡上全都是小石子,还有一些不大的小柏树,她一路滚下去,还知道护住头部,只是□在外面的肌肤被擦伤,很痛,她却没有感觉得到,天地飞快的旋转,她很快落入一个人的怀抱,惊恐的睁眼,那人低声喊道:“嫂子!我是关荀。”
这是她回来以后的第一回,听到有人叫她“嫂子”。她跟岑君西的弟弟结婚生了一个儿子,岑君西手底下的人都知道岑君西恨她,所以他们不敢叫她嫂子,怕岑君西生气,而家里的佣人也一样,从来不喊她“太太”,都是按照岑君西的要求,称呼她小姐。那时候岑君西当着所有人的面,高高在上,安然又冷漠:“你是万人骑,叫你‘小姐’,不过分吧?”
不过才没多长时间,却久的像上辈子发生的事,就像现在,她和他隔着不过几十米远,却隔着半世生死,阴阳两界。
但她在被接住的那一刻,腾空的心又放下了微毫。她就知道岑君西绝对不会打无准备之仗,她缓过气来,爬起来努力维持镇定,问关荀:“你们埋伏了多少人?”
“整个山都被咱们的人包围了,那边是老珂,对面是六哥,姓杨的后面是五哥。”
老五肖成龙人号“刨地快”,向来神出鬼没,这次岑君西能把他给搬出来,看来和杨炎这账是不算完了。她什么也没说,顺着刚才滚下来的土路就要往回爬。
关荀连忙扑上来拦她,压低声音:“嫂子!七哥不会让你上去的!魏正还躺在医院里,涵哥还生死未卜,七哥今天一定得要了姓杨的狗命!”
山风继续吹,她滚下来的时候头发就散开了,乱成一团,被风吹的凌乱,抽在脸上很痒,又妨害视线。她皱了眉头问:“有没有刀子?”
关荀警惕的一按腰间:“你要做什么?”
她伸出手:“头发碍事!要不你帮我割断?”
周心悦那头清汤挂面一样的长发一直都是岑君西的心爱,谁敢碰,还割断?可是她已经拢成一扎攒在手里,仿佛就等他的刀了。
关荀踟蹰了半晌,最终说:“刀很快,我来给你割。”
周心悦也不磨蹭,攥住长发便靠近他,关荀的刀刚刚落在她的头发上,她却猛然抬起膝盖,用力一膝盖在他面门上,同时手下发力,一把将小刀夺下。她夺得小刀后,突然灵巧的像兽,跳出几米远,毫不犹豫的手起刀挑,“嚓”的一声,一把长头发就齐了脖子根割断,果然是把好刀。
她把一手乱发往地上一撇,手一抬已经架在了脖子上,正脸看了关荀,“别过来,我要上去看着他,谁过来拦我,我死给谁看。”
她说完便拔腿上山,关荀喊她,她根本不回头,可关荀却快速跟上她,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根毛巾,他把毛巾一套,顺着她的脸颊紧紧勒住她的脖子就往人群里拖,一边拖一边说:“嫂子,对不住。”
(捉个虫捉个虫,上面有条大虫子……捉完掉)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食言,又不出来做解释,态度也不诚恳,让大家心寒、伤心了……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能用我最诚恳的心里话跟大家说一句:对不起。我下次再开坑,会去贴吧发文,再连载,一定会全片存稿之后,再来发,不在坑大家了!抱歉,抱歉!
PS:本文是我的处女座,第一次写,写的不好,情节拖拉,尤其是现在,已经跟大纲脱节了,导致处处瓶颈,对不住大家!但我发毒誓、诅咒,我一定不会弃坑,坚决完成这篇文章,不烂尾,不草率,给大家一个合情合理的结局。
PPS:还是求大家原谅我吧……嘤嘤求了,最近“高雅艺术进校园”,我们和中央派来的乐团合作,要在西安4所大学进行演出,已经排练整整一周了,本周从明天开始巡演,一直要到周五结束。我在这期间一定带着本子笔,有空用手写字存稿。
PPS:你们就原谅我嘛……原谅我嘛……呜呜呜呜……我和我喜欢的男生彼此相悦,可是因为异地遭到父母反对,爱不能宣还要彼此装傻当好朋友,痛苦死了痛苦死了……你们看看我,这么的折磨,怎么有心情编故事……嘤嘤嘤……
80章
枪声稀稀落落,岑君西背靠了岩石坐着,手里握紧一支枪。 杨炎在那边喊话:“岑君西!死了没有?!”
岑君西倚着岩石,两条长腿大敞着,不说话。
杨炎在那头骂骂咧咧,“草!还敢埋伏人!先杀了你儿子垫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让人拖着涵涵到了交战最前面,涵涵嘴里塞了东西,吓得呜呜噜噜,另一侧的石头掩体突然开了枪,“砰”的一声,非常准,拖着沈子涵的人应声倒地。
杨炎还未来得及开骂,直升飞机带着轰鸣声从山林里面起飞,转眼就带着强大的气流盘旋到山包上空,机舱突然射出瓦数极高的战术灯,瞬间照亮山头,足够瞬间致盲,而在一侧埋伏的所有狙击手都戴了防强光的墨镜,山头上的一切看得精准,聂峥嵘早就下了命令,谁拿枪便打谁。杨炎那边顿时大乱,突然间队伍里发出尖叫,肖成龙的人已经断了后路,背水一战,他们捂着眼机枪乱开,一片混战。
涵涵一直被狙击手的枪保护着无人敢近,但也没人敢上前去将他抱回来,小孩子惊恐的瑟缩成一团,连哭都不会了。岑君西那一刻终于明白沈静北为什么不肯信任自己了,原来除了自己,他也不会放心的把孩子交给任何人,因为谁也不能像对待自己孩子一般的对待涵涵。于是他对着身后大吼:“掩护我!”
枪声大作,他一跃而起,向涵涵跑过去,子弹在身边呼啸,竟然一也不觉得怕。但是他被人扑倒在地,那人一样的勇猛,尖叫一声将他压在身下。岑君西眼前一黑,一颗子弹就这样堪堪擦着他的脖颈划过,溅了一脸温热的血珠。
没有痛感,血不是他的,但是如果他没有被扑倒,那颗子弹一定会穿过他的喉咙。
他睁开眼睛看向扑倒他的人,黑目分明,眼波流转,看到他安然无恙,突然哇的一声哭得像个孩子,边哭边朝他嚷:“他们不让我陪你!还勒我脖子!”
周心悦的脖子被刚才的子弹擦边划破了皮,伤口向外翻着,血不停地流,岑君西心尖一跳,拧紧了眉心。刚才见她不过是几分钟前的事,却陌生的仿佛是前世一样,他有几分恍惚,觉得她头发都变短了,渐渐才发现这不是幻觉而是事实。
他叹了口气,哑了嗓子捉住她的手:“别哭!我知道绑疼你了。”
“我真的不是拖油瓶!”她刚说完这句话,一排子弹便纷纷的射至跟前,她没法拖着岑君西跑,张开双臂抱了他,把他紧紧护在怀里。他的脸贴在她肩头,她的锁骨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身处战场,前所未有过的心安。
聂峥嵘那边枪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一枪一个,扫射的人很快被一枪干掉,肖成龙那边的人也已经上来,她和他居然都平安无事。
胜负很容易就见了分晓,战斗一片混乱的接近尾声,杨炎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除了□没有别的声音。
岑君西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将周心悦推到岩石后便磕磕绊绊的往前跑,枪声又响起来,比起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他顿时明白杨炎那边并未死绝而且火力仍旧猛烈。他翻身滚到另一处掩体后面,狠狠的闭上眼睛,后脑勺狠狠向岩石上撞去,嘴里吐出咒骂。但他很快睁开眼,从口袋里又摸出一把枪,不顾胳膊上的伤,两只手的手枪上膛,屏息喃喃静数:“一,二,三——!”
枪声毫不间断,他像一只大鸟,几乎是用飞的跃出去,两支手枪同时开火,居然能够着满天枪雨跑到涵涵面前,受伤的胳膊夹住孩子的身体,一边开枪回击一边硬生生挟住涵涵往岩石这边狂奔。
周围有人大喊“七哥!”紧接着传来无数掩护的枪声,岑君西护着涵涵,烈烈长风灌满风衣,身后散出子弹打在地上击起的漫天尘雾。周心悦从没想过岑君西会双手持枪冲锋陷阵,那样森寒冷然的神色,那样矫捷的身手,肃啸威凌,修罗魅影般散出雷霆之气,让她掩了嘴有种尖叫的冲动。
岑君西抱着孩子一直跑,直到跳回有周心悦的那块岩石后,他才将孩子放下,伸手掏出堵在涵涵嘴里的大团棉布,在受惊的孩子面前,像朝拜信仰的信徒,接住世间珍宝一般的捧进怀里,辗转的带着一股狠劲儿亲了一下涵涵的额头:“涵涵别怕,爸爸妈妈都在。”
涵涵在医院原本也只是刚刚抽了线,并未到应该出院的时候,毛茸茸一头还未张长的短发,脑后的伤疤清楚可见,听到岑君西的安慰根本没有反应,反倒越抖越凶,几乎抽搐一般的一下一下蹬着腿。
岑君西望着这样躺在自己怀里涵涵,起先还懵懂,而后瞳孔急剧收缩,血红的双眼目眦尽裂,飞速的捞起涵涵,嘶哑的嗓音近乎失声的叫着他:“儿子?儿子!?”
“君西!”周心悦上前按住他近乎发狂的身体,要帮他接过孩子,可岑君西却像是无路可循的困兽,抱紧了涵涵生怕她抢走一般,一双黑亮漆的眼眸变得惊惶失措,嘶吼着问她:“医生呢?!医生呢?!”他问的同一时刻想起来医生就在老珂那边,于是一手抱了孩子,一手抱住她的腰,便往掩体的另一头挪。他的声音在枪击声中显得更加喑哑,挣破喉咙一般的吼她:“抱紧我的脖子!”
周心悦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也懂得这个时候无论他说什么,她只有照做才不浪费时间,于是她照做,而他的一双手将她和孩子全身裹住揽在怀里,开始向山坡下滑去。
山坡足够陡峭,滑下去只有不长的几秒钟,他两只手紧紧地环着胸前的两个人,下巴抵住他们的头,尽最大努力的将自己展开铺在他们身下。他的胸膛并不厚实,勉强做了肉垫,努力抬起脖子不让自己的头部和周心悦的手受伤,一路滑下去根本不知道自己后背吃了多少下冲撞,只知道被人截住才停下来。
许多人围上来叫他,他辗转清醒,仓促间抱着涵涵便往医生怀里塞,后背上全是泥土,黑色的衬衫有些地方已经蹭破了。
周心悦几乎带着哭腔问他:“你怎么样?”
“还好。”他所有的精力都在涵涵身上,根本无暇顾及她。
这个时候却猛然一声警笛响起,是警车发出的,紧接着周围响起一片这样的呼啸声。周围的枪声立竿见影的止住,直升飞机飞走,山头顿时一片死寂。
有人沉不住气,低声问:“条子?”
岑君西已经慢慢镇定下来,凝眉思索片刻,唯恐有诈,对一旁的人说:“去看看。”
有人看了情况突然急喊:“我草,七哥!真的是条子!”
警笛声原本就离此处不远,这时候已经由远及近,都能看到红蓝色的警灯交相闪烁,这些车明显早就潜伏在山中,此刻才打算真正收网,老珂在一旁低声说:“七哥,有内奸。”
岑君西心里明白,心下一沉,过了两秒嘴角渐渐浮起一抹冷笑,笑没成型,突然一把揪过周心悦的领口,勃然大怒:“你还真叫条子了?”
她矢口否认:“我没有!”
他冷笑,卡主她的脖子:“是么,这么巧?”
她是百口莫辩,她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是骗他的,为了逼他走,这一切到底是谁做的,她心里有数,却不能说出来。她觉得自己在发抖,面对这样阴霾的岑君西,他朝她一步步走进,咔嚓一声将子弹压上膛,对着她举起来。
“我不管这是谁做的,我的人要是有一个又折在你爸那些人手上……”岑君西的手枪在她头上,两个人的胸膛都在剧烈起伏,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我回去要你和你爸的命。”
她额头着黑洞洞的枪口,一动不动,根本没有反抗或者再辩解,就像愿意任由他开枪打死自己。
“来不及了,”老珂命令所有人收枪,叫岑君西:“七哥,快走,有什么事回去说!”
岑君西并不走,只是把枪放下来,命令老珂:“带着孩子和所有人马上走,你一定要救孩子,我去找关荀。”
五老和老六的人都会跟着他们的领队撤离,但是岑君西知道关荀,没有确定岑君西离开,关荀不会走。他明白,这时候,整座山里的所有信号都已经被监视和窃听,用高科技对战,他们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老珂很急:“你走,我去找!”
“别在这时候违抗我的命令!”岑君西面色阴沉,声音更是透着狠意:“看好了这个女人,我回去找她算账。”他最后吼了一声:“走!”
老珂不再说话,从一旁一跃到周心悦身后,催促她走,可周心悦站在那里看着岑君西,同刚才一样一动不动,后来老珂没有办法绑了她,将她抱走了。
山中的人在想尽法子秘密撤退,警察已经通过扩音系统在喊话,让他们缴械投降。岑君西穿过已经没有人驻守的山,另一头关荀果然还在。关荀已经让大部分人撤离,他低声告诉岑君西:“五哥那条路,估计条子还没发现,但是要经过杨炎,走不走?”
他只是木然的了头,跟着关荀走。没走两步关荀觉察不对,回过头来,一把托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伸手将他的衣服撕开,声音发抖的叫他:“七哥?!”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有演出!三要过台,紧赶慢赶写出一张,不好看,大家先看着!!
81章
其实岑君西刚才冲出去救沈子涵的时候,就明白自己又中了一枪,只是那时候什么都顾不得了,意识里仅有救涵涵出来的打算,都不知道为自己考虑,后来把孩子救了出来,孩子的样子实在不乐观,他迫于紧急要滑到坡下。那时候他后背就像被人用几把刀子同时割过,痛的头晕压花,最后绷不住晕了过去,但很快就又清醒过来,只顾孩子顾不得自己了。
岑君西穿黑色的衬衣,夜色昏暗,他又隐忍,受伤的事根本没有被人发现,这时候涵涵已经被接走,如果这警察真是周心悦叫来的,那孩子反而更加安全。他这样一盘算,神经一松懈,身体就开始折腾起来,捂着伤口走了一些路,等找到关荀,痛的已经有些麻木了。失血太多导致满目眩晕,嘴唇亦是发青,关荀说什么他几乎反应不过来,只是头,踉踉跄跄的跟他走,等到觉得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周围都是一片苍茫,他才被人掐着人中摇醒,明白过来自己刚刚已经晕过去了。
时间很紧,刑警队的喊话已经变成了最后通牒,他人躺在一块岩石上,身下垫着关荀的外衣,意识还有一些混沌,看着关荀,嘴角慢慢向上弯了弯,疲惫的说:“你走吧,我要真被抓住了,说不定就有救了。”
关荀已经撕开他的衣服,他伤口泊泊的流着血,关荀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搭理,只是用打火机照着查看伤势,心中担忧。这样的环境子弹根本取不出来,关荀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又掏出打火机将一支烟燃塞进他嘴里,而后又将烟盒撕开展平,将一根根烟剥了皮,烟叶又用两手全部碾成碎渣,搁在烟盒上,沿着折叠扣,准确无误的倒在岑君西的伤口上。
岑君西痛的身体狠狠挺了一下,嘴里的烟头都咬得变了形,关荀按住他,等那些碎烟叶完全被血凝住,才扶他起来,将外衣裹在他身上。
烟叶有止血麻醉的效果,伤口很快疼得不像刚才那样厉害了,他努力站直了向前走,疼了一身汗也不准关荀背着他,关荀只好架着他往老五的方向去,刚刚走到山头便传来搜寻犬上山的犬吠声,关荀拖着他步伐加快,斜地里却跑出一个人来拦住去路。
月色里那人低低喘息着,胸膛还在微微起伏,似乎是因为一路爬山走得太急,还没有缓过来一样。他什么也没有说,就那样站着,但是岑君西和关荀一眼认出来,是程浩。
岑君西怎样也没想到程浩会在这个时候赶回来,他明明设下了局让他无法脱身,可程浩这时候就站在他面前,一身的风尘。
程浩的形象与他之前大相径庭,头发凌乱如同茅草,胡茬都已经长满了一下巴,两道黑眼圈印在眼皮下,痕迹尤其的深。他从旁边的一棵树后大步出来,即便这样的形象,仍旧那么镇定,他就站在岑君西面前,抬手掀开关荀的大衣,借着月色看清岑君西的伤势。他问岑君西:“能坚持么?”
岑君西气色很差,却回答他:“还好。”
程浩的唇角微微向下一沉,而后一只手揽到他腋下,一只手捞起他的膝盖,将岑君西整个人横抱起来。
岑君西头并不沉,短短一段时间,仿佛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一样,程浩抱着他转身向另一个方向:“他需要医生,我从山底下来,这条路已经被条子封死了。”程浩脸上的表情有一种不容置疑:“现在跟我走。”
关荀却犹豫了片刻,呆在原地不动,程浩回过头去皱眉:“你不信我?”
关荀没有作声,岑君西躺在程皓怀里,半晌阖了眼睛,声音平静:“你怎么回来的?”
程浩抱着岑君西丝毫没有停断,只是向前走了一步,说:“被海关扣下,送到警察局,打伤刑警,破门,越狱,偷渡,回来。”
按照程浩的能力,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岑君西终于睁开眼睛,表情淡淡的说:“走吧。”
一路走下去,没有岑君西这个伤员拖后腿,速度也加快了,三个人都不说话,往山下走。岑君西敏锐过人,虽然程浩抱着,却对周围的环境格外留心,只是没对关荀和程浩说什么,他两个也什么都不问。
走到半山腰,他突然扳住程浩的脖子,低声说:“别走了。”
关荀和程浩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关荀手里的枪不动声色的上膛,三个人慢慢退回几步,但这时候身后却清晰的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程浩抱着岑君西,未回头也能感受到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们。
“别动。”杨炎在身后要挟:“把枪放下,把手举起来,否则我一枪打爆那个的头。”
拿枪的只有关荀一个,杨炎所说的“那个”,是程浩。
关荀看了岑君西一眼,岑君西颔首默许,他将枪放到地上,乖乖的举起手来。
杨炎狞笑出声:“老七,人算不如天算,欠了人的,终究得还。”
程浩抱着岑君西背对着杨炎,他并看不见杨炎具体的方位,但是估量着,杨炎身边也没有几个人跟随。他笑了一声说:“杨哥准备灭我这么久,现在倒一下被条子翻盘了。”
“翻不翻盘的也罢了,我都让我的人走了,我这次就想要报个仇。”杨炎声音幽幽的,没生气,也没有跟他继续抬杠,只是在黑暗里静静呆了一会儿,反倒长叹了一口气,突然变得挺伤感:“老七,说真的你别不信,我还真没打算要你儿子的命,你回去问问那小崽子,我这两天还不是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不过是没事吓唬吓唬他玩,在电话里吓唬你那两下子,也就是做做样子,小崽子娇生惯养,这惊就吓得直嚎。”
岑君西一只胳膊上有伤,几乎不能动,另一只胳膊垂在程浩身后,一言不发。
“我也喜欢小孩,你那小崽子也挺有意思的,可惜我儿子还没出来,就叫你杀了。”杨炎越说越无趣,干脆又自嘲的嘿嘿笑了两声:“得嘞,我送你上路吧,我杨炎从来不枉要人性命,你老婆肚子里面那个赔给我儿子了,你这条命得赔给我老婆。”他在幽暗的月光里拿枪指了指程浩,说:“把他放下,你们两个可以走了。”
关荀大怒,从牙缝里说出两个字:“做梦!”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岑君西突然一跃而起,似乎猜到杨炎要做什么了一样,飞速翻身落地。岑君西腿功一直很好,一跃翻过程浩的头,完完全全挡在了程浩身前,“砰”地一声枪响,关荀亲眼看到岑君西的身体喷薄出一道血雾,而岑君西没受伤的手掰着程浩的脖颈倒在地上,受伤的手里多了一支枪,向后翻到的过程中举枪射击,对面的杨炎发出一声低吟,似乎也中了枪。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几秒钟之内,快的让人不敢相信,岑君西刚刚是从程浩肩头翻过去的,动作那样快,关荀都没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他便已经将这些动作完成了。
“七哥!”关荀只觉得暴怒,弯腰捞起地上的枪,嘭嘭的向着刚才的开枪的地方射击,黑暗里逐渐传来低微的□声和咳喘声,关荀杀红了眼,上前快跑几步要将杨炎拖出来,黑暗里杨炎却开了枪,砰地一声正中关荀的腿。关荀扑倒在地,见杨炎身中数枪正在苟延残喘,他把所有恨意都运到没受伤的腿上,抬腿踢中杨炎的下巴,那样狠那样重,杨炎和枪一起飞了出去,扑倒在岑君西和程浩面前,无声无息。
关荀瘸着腿,一瘸一拐,咬牙走到岑君西跟前。岑君西脸上没有半血色,程浩在帮他止血,关荀单腿跪在地上,给自己处理伤口。一旁的杨炎渐渐缓过一口气来,但已经是回光返照的样子,仅存着一口气,低低的笑着:“我这仇算是报了,得去见我儿子老婆了……呵呵,你也活不出去……咳咳……这是条死路,条子……都在下面候着呢……死路……”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这句话,这条路的山下逐渐传来警犬的搜寻声,黑暗中有战术手电筒的强光晃动,很快便照出他们几个,有人喊话:“放下枪!举起手来!”
程浩在地上掂起一块大石,狠命一下砸在杨炎头上,杨炎终于咽了气。关荀咒骂了两声,然后吩咐程浩,异常的冷静:“七哥就交给你了,你带他走,你可以的,从老五那条路走,或许能走得了。”
程浩也没有犹豫,伸手要将岑君西捞起,却被他奋力钳制住,任凭怎样也不肯离开关荀。
“走!”关荀低声喝程浩:“走!不想跟我一块死就带他走!”
程浩深深看了他一眼,用力将岑君西按住,半拖半抱的将他拉开。岑君西毕竟是身受重伤的人,怎么也抵不过程浩的全力以赴,他刚刚被程浩带走,关荀便捡起岑君西的那把枪,两枪同时射击,山下拿手电筒的人应声倒地,但同时他也承担了回击,警察的子弹呼啸而来,接连二三的枪声,他被枪打得身体飞出去,终于在枪林弹雨里倒下。
岑君西仍在挣扎,他亲眼看着关荀死去,他却拼了死也要回到关荀身边,要把关荀拖回来。
程浩紧紧地拽着他,力气很大,就算他拼尽全力,都没有办法向着关荀前进一寸,他两只手拼命的抠着掌下的土地,手指都抠破了,却怎样也没有办法救回关荀。他在发抖,嘴里呜呜噜噜的,不是哭泣,却是一种说不清的痛楚,如同一头受伤野兽的悲鸣。程浩堵住他的嘴,他依然喉咙里悲戚,程浩只有将手堵在他嘴里拖着他离开,最后他终于支持不住,昏厥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的留言!花花!还有评论!万分感谢,万分感谢!大家端午节快乐!明后天,我只有明天上午有一个学生,速速上完课,回来休假,尽努力码字啦!!感谢大家的理解!!
82章
岑君西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身边有人在收拾东西,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睁开眼睛,看到头上吊着一盏灯,因为太简陋只有一只瓦数不大的灯泡,上面又用报纸糊了一个子,勉强当灯罩。他转动眼球,渐渐看清周围的环境,是个废旧的货仓库,只不过还有人看守,所以看上去多少有一生活的样子。
他躺在一张弹簧床上,程浩坐在一只木箱子上,手里摆弄着镊子和小刀,正用打火机在烤,他费力的想要支撑着自己坐起来,但是被程浩按住了。
“别动。”程浩一边用剪刀剪开他的衬衣,一边告诉他:“我们已经出山了,二哥那里也埋伏了条子,去不成,我只好带你到这儿来。”
他脸上没有血色,也没有力气说话,人还躺在床上,但是吐出几个字都显得十分吃力:“这是哪里?”
“我爸发小的工作,他在这儿看这个废仓库。”程浩卷起袖子,又说:“你放心,他回老家忙年去了,出了正月门才回来。”
他不说他都要忘了,马上要过农历年了。
程浩把一根毛巾塞进他嘴里,让他咬住:“二哥那儿去不成,但是子弹得取出来,全市的药店都被监控了,我去小店买了东西,凑合能用,你忍着。”
他没有什么表情,直勾勾的盯着那盏电灯炮,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程浩看了他一眼,说:“我要动手了?”
他仍旧一言不发,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程浩没再看他,用牙咬开一瓶二锅头,用手把棉布捂在他伤口上,浇了半瓶白酒。岑君西的牙关瞬间收紧,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全身僵直,程浩十分熟稔的用小刀将伤口切开,镊子探进去,向深处寻找着那颗子弹。
岑君西躺在弹簧床上,费尽余力的拧着脖子,那张软床经不起这样大力的挣扎,发出“吱嘎吱嘎”的弹簧收缩声。他听着这声音,甚至听着程浩镊子夹住子弹的声音,他死死的咬住毛巾,绷直了身体的一根弦,渐渐觉得自己在破碎。
鲜血在流淌,体温在流失,他满眼都是红色,他看见程浩将一个子弹扔进洗脸的瓷盆里,血从那金属的壳子里冒出来,丝丝缕缕的渗透进水里,然后渐渐化为无形,将一盆清水染红,那盆水又归于平静。
什么都过去了,再激烈的色彩,打个晃的时间就过去了,所有努力的根基都在他面前化作虚无,归于虚晃。
他看见了关荀,关荀一如往昔,接过秘书手里的文件,转身看着他。
他从来不信命,从他离开家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打定了主意要搏一搏。干上这一行的时候,他就明白一个道理,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可是这个信念随着关荀的死亡一起被击碎了。他看见为他而死的关荀还站在那里,抛弃了一切,所有的痛苦、沉闷、悲喜……伶伶仃仃的看着他,他唤他,觉得用尽了最大的力气,他不知道这声音能不能让活在这世上的人听到,可他只是想让关荀回来。
他们最开始并肩的时候,他说过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后来遇到难题,他说过真要送命的时候,不会带上他们……可他把他留在那里了,是再也带不回来了。从今往后,他和他之间永远隔着一条冥河,他过不去了。
程浩手下的岑君西在抽搐,痛到了极致,所以目眦尽裂剧烈的抖动,当他把第二颗子弹掏出来的时候,岑君西挣脱了他的手,整个人弹起身来,而后又重重的倒下去。
他将岑君西嘴里的毛巾取出来,那团毛巾早已被血染红,那血不知道是口腔咬破了还是他呕出来的,程浩再去看他,他半睁着双眼,两眼失神,如同因为干涸而频死的鱼,微微张着口,喘息声在寂静的午夜里格外清晰。程浩用毛巾擦他脸上的汗,他湿漉漉的黑发搭在额前,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过流入鬓角,他闭上了眼。
程浩给他做了最后的处理,又将他背后的大面积擦伤用白酒清洗,还好都没伤着内脏,用那野外生存训练的土办法,算是把命捡回来了。忙完这一切他才拿了一盒烟到仓库外面闷抽,抽了两支站起来,用皮鞋尖碾灭烟头,往外面走。
岑君西睡了一些时候,醒过来的时候程浩还是坐在木箱子上,见他醒了起身把炉子上的小锅端下来,把里面的一粥倒进碗里,又用小勺舀了送到他嘴边。
岑君西并不喝,也不看他,只是喑哑着嗓子,极冷淡地说:“把枪给我。”
程浩很从命,将枪从后腰上卸下来,递给他。
岑君西接过枪,“咔嚓”一声将子弹上膛,抬手在程浩的下巴上。
程浩漠然,没有惊骇,仿佛对着的不是一支枪口,而岑君西所做的也只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过了一会儿,他说:“我知道七哥念着关荀,如果我昨天没有回来,没让你们走那条路,七哥兴许也遇不到杨炎,关荀也就不会死。”
程浩没再说话了,岑君西虽然病着,但目光依旧锐利,他手指下的扳机紧了又紧,连程浩都以为他是真的要开枪了,他最后还受收敛起锋芒,突然笑了一声,将手垂下,枪扔到了地上。
他十分疲倦,最后淡淡的说:“我是很你拉我回来,没让我死在那儿。”
一连七八天,岑君西都是在高烧昏迷中度过的,程浩偶尔出去买一些生活必备品,带回来一些消息,告诉他,只是岑君西从来不主动问他,他也只是捡一些宽心的,说给他听。
涵涵出院了,小娃娃被接回家去疗养,老大老二正用一切办法想找他出来,西林隶属于盛世旗下,所以并未受影响,梁博羽出面声明将临时接管总裁一职,而他那套屿山的房子原本要被查封,因为他早把户过到了周妈头上,现在作为普通民宅,没理由涉嫌调查了。
就这么过了几天,岑君西总算能下地走动,程浩出去买午餐回来,突然告诉他,周洪山死了。
周洪山死了,死得十分蹊跷,头一天晚上护工服食了过量安眠药,周洪山半夜被人切断了唯生系统。那唯生系统被迅速转移到了护工身上,所以并没有发出警报,等到第二天早上护士查房发现,周洪山已经咽气好几个小时了。
岑君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拿了一只玻璃杯给自己倒水喝,他立在那儿,喀嚓一声就将整个玻璃杯捏碎,玻璃碎片扎进掌心,血水顺着指缝淌下,滴在地面上,妖艳成花。
“那人是个老手。”程浩将他的手掰开,将玻璃碴扔进垃圾桶,将白药撒在他手上,扯了一段纱布给他包扎好,又说:“事情做得十分漂亮,整个医院都被条子封严了,那人不知道怎么混进去的,而且显然是熟人作案,因为对医院的平面设计十分熟悉,躲过一切监控仪,破坏了闭路系统,把这事做的天衣无缝。”
岑君西一声未吭,程浩思虑良久,最后还是说了:“条子现在锁定了犯罪嫌疑人,是魏正。”
岑君西眉目瞬间冷凝,他反应激烈,却一阵眩晕又坐回床上,他强支撑着身体,咬牙说:“不可能……”
“有可能。”程浩同样面色沉重:“魏正和关荀是生死弟兄,现在关荀死在条子手上,魏正怎么能罢休?更何况魏正现在就住在医院,破坏监控、搞定护工、杀死周洪山,易如反掌。”
“不可能!”岑君西青筋跳突,怒将程浩带回来的午饭都扫落到地上,厉声说:“不可能!没有我的命令,就是杀了他,他都不会去杀周洪山!”
程浩不再说话,只是弯腰把那些不能吃的食物收拢起来,扔到垃圾桶,然后抬起眼睛来看了他,说:“七哥先别动气,我去外面再买吃的,好歹胃里有了东西,你吃了药再说。”
他这样一说,岑君西神色倒有了一丝歉然,用手拂了一把脸,过了片刻,才说:“我是失心疯了,对不住。”
“没事。”程浩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我打听到,周小姐不让遗体等待法医解剖,沈家和周家还有公安局商议,明天开追悼会。”
岑君西头痛欲裂,默然不语,程浩走了,他倒在床上只觉得心口窝被拉扯得绞痛连连,掏出药丸来含在嘴里,一直等捱过这阵痛才勉强爬起来,套了一件外衣,向外面走去。
他一直在床上躺了好多天,此刻伤口并没有长好,烧也未退,踉踉跄跄的出门,一股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他打了个哆嗦,将外衣包裹得更紧。
他找了一个公用的电话亭,投了一枚硬币,拨通了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头响了几声,被人接了起来,是低沉的男人声,透着异常的疲惫,却彬彬有礼的说:“喂,您好。”
他原本要找周心悦,但那边却被小北接了起来。他一直握着听筒没说话,电话那头无以为信号不好,一连唤:“喂?喂?”
他终于说:“我找周心悦。”他还发着烧,连续几天接近40度的高烧,他嗓子早已经烧得哑掉,这样沙哑的声音,小北并没有认出来,只是问他:“您有什么事情么?我是她的丈夫,我太太的父亲昨晚过世了,她太过悲恸,刚刚才休息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laohu大人的留言~~还是麻麻发来短信,让我去看的,她觉得你评论的不是我的文,是一片新闻事件,让她觉得超级敬佩,嘿嘿!谢谢啦!!
感谢大家的留言、评论还有花花~~话说,就要完结了,但后面都挺虐的……大家还是……慎入吧!亲们晚安啦!!
83
岑君西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身边有人在收拾东西,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睁开眼睛,看到头上吊着一盏灯,因为太简陋只有一只瓦数不大的灯泡,上面又用报纸糊了一个子,勉强当灯罩。他转动眼球,渐渐看清周围的环境,是个废旧的货仓库,只不过还有人看守,所以看上去多少有一生活的样子。
他躺在一张弹簧床上,程浩坐在一只木箱子上,手里摆弄着镊子和小刀,正用打火机在烤,他费力的想要支撑着自己坐起来,但是被程浩按住了。
“别动。”程浩一边用剪刀剪开他的衬衣,一边告诉他:“我们已经出山了,二哥那里也埋伏了条子,去不成,我只好带你到这儿来。”
他脸上没有血色,也没有力气说话,人还躺在床上,但是吐出几个字都显得十分吃力:“这是哪里?”
“我爸发小的工作,他在这儿看这个废仓库。”程浩卷起袖子,又说:“你放心,他回老家忙年去了,出了正月门才回来。”
他不说他都要忘了,马上要过农历年了。
程浩把一根毛巾塞进他嘴里,让他咬住:“二哥那儿去不成,但是子弹得取出来,全市的药店都被监控了,我去小店买了东西,凑合能用,你忍着。”
他没有什么表情,直勾勾的盯着那盏电灯炮,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程浩看了他一眼,说:“我要动手了?”
他仍旧一言不发,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程浩没再看他,用牙咬开一瓶二锅头,用手把棉布捂在他伤口上,浇了半瓶白酒。岑君西的牙关瞬间收紧,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全身僵直,程浩十分熟稔的用小刀将伤口切开,镊子探进去,向深处寻找着那颗子弹。
岑君西躺在弹簧床上,费尽余力的拧着脖子,那张软床经不起这样大力的挣扎,发出“吱嘎吱嘎”的弹簧收缩声。他听着这声音,甚至听着程浩镊子夹住子弹的声音,他死死的咬住毛巾,绷直了身体的一根弦,渐渐觉得自己在破碎。
鲜血在流淌,体温在流失,他满眼都是红色,他看见程浩将一个子弹扔进洗脸的瓷盆里,血从那金属的壳子里冒出来,丝丝缕缕的渗透进水里,然后渐渐化为无形,将一盆清水染红,那盆水又归于平静。
什么都过去了,再激烈的色彩,打个晃的时间就过去了,所有努力的根基都在他面前化作虚无,归于虚晃。
他看见了关荀,关荀一如往昔,接过秘书手里的文件,转身看着他。
他从来不信命,从他离开家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打定了主意要搏一搏。干上这一行的时候,他就明白一个道理,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可是这个信念随着关荀的死亡一起被击碎了。他看见为他而死的关荀还站在那里,抛弃了一切,所有的痛苦、沉闷、悲喜……伶伶仃仃的看着他,他唤他,觉得用尽了最大的力气,他不知道这声音能不能让活在这世上的人听到,可他只是想让关荀回来。
他们最开始并肩的时候,他说过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后来遇到难题,他说过真要送命的时候,不会带上他们……可他把他留在那里了,是再也带不回来了。从今往后,他和他之间永远隔着一条冥河,他过不去了。
程浩手下的岑君西在抽搐,痛到了极致,所以目眦尽裂剧烈的抖动,当他把第二颗子弹掏出来的时候,岑君西挣脱了他的手,整个人弹起身来,而后又重重的倒下去。
他将岑君西嘴里的毛巾取出来,那团毛巾早已被血染红,那血不知道是口腔咬破了还是他呕出来的,程浩再去看他,他半睁着双眼,两眼失神,如同因为干涸而频死的鱼,微微张着口,喘息声在寂静的午夜里格外清晰。程浩用毛巾擦他脸上的汗,他湿漉漉的黑发搭在额前,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过流入鬓角,他闭上了眼。
程浩给他做了最后的处理,又将他背后的大面积擦伤用白酒清洗,还好都没伤着内脏,用那野外生存训练的土办法,算是把命捡回来了。忙完这一切他才拿了一盒烟到仓库外面闷抽,抽了两支站起来,用皮鞋尖碾灭烟头,往外面走。
岑君西睡了一些时候,醒过来的时候程浩还是坐在木箱子上,见他醒了起身把炉子上的小锅端下来,把里面的一粥倒进碗里,又用小勺舀了送到他嘴边。
岑君西并不喝,也不看他,只是喑哑着嗓子,极冷淡地说:“把枪给我。”
程浩很从命,将枪从后腰上卸下来,递给他。
岑君西接过枪,“咔嚓”一声将子弹上膛,抬手在程浩的下巴上。
程浩漠然,没有惊骇,仿佛对着的不是一支枪口,而岑君西所做的也只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过了一会儿,他说:“我知道七哥念着关荀,如果我昨天没有回来,没让你们走那条路,七哥兴许也遇不到杨炎,关荀也就不会死。”
程浩没再说话了,岑君西虽然病着,但目光依旧锐利,他手指下的扳机紧了又紧,连程浩都以为他是真的要开枪了,他最后还受收敛起锋芒,突然笑了一声,将手垂下,枪扔到了地上。
他十分疲倦,最后淡淡的说:“我是很你拉我回来,没让我死在那儿。”
一连七八天,岑君西都是在高烧昏迷中度过的,程浩偶尔出去买一些生活必备品,带回来一些消息,告诉他,只是岑君西从来不主动问他,他也只是捡一些宽心的,说给他听。
涵涵出院了,小娃娃被接回家去疗养,老大老二正用一切办法想找他出来,西林隶属于盛世旗下,所以并未受影响,梁博羽出面声明将临时接管总裁一职,而他那套屿山的房子原本要被查封,因为他早把户过到了周妈头上,现在作为普通民宅,没理由涉嫌调查了。
就这么过了几天,岑君西总算能下地走动,程浩出去买午餐回来,突然告诉他,周洪山死了。
周洪山死了,死得十分蹊跷,头一天晚上护工服食了过量安眠药,周洪山半夜被人切断了唯生系统。那唯生系统被迅速转移到了护工身上,所以并没有发出警报,等到第二天早上护士查房发现,周洪山已经咽气好几个小时了。
岑君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拿了一只玻璃杯给自己倒水喝,他立在那儿,喀嚓一声就将整个玻璃杯捏碎,玻璃碎片扎进掌心,血水顺着指缝淌下,滴在地面上,妖艳成花。
“那人是个老手。”程浩将他的手掰开,将玻璃碴扔进垃圾桶,将白药撒在他手上,扯了一段纱布给他包扎好,又说:“事情做得十分漂亮,整个医院都被条子封严了,那人不知道怎么混进去的,而且显然是熟人作案,因为对医院的平面设计十分熟悉,躲过一切监控仪,破坏了闭路系统,把这事做的天衣无缝。”
岑君西一声未吭,程浩思虑良久,最后还是说了:“条子现在锁定了犯罪嫌疑人,是魏正。”
岑君西眉目瞬间冷凝,他反应激烈,却一阵眩晕又坐回床上,他强支撑着身体,咬牙说:“不可能……”
“有可能。”程浩同样面色沉重:“魏正和关荀是生死弟兄,现在关荀死在条子手上,魏正怎么能罢休?更何况魏正现在就住在医院,破坏监控、搞定护工、杀死周洪山,易如反掌。”
“不可能!”岑君西青筋跳突,怒将程浩带回来的午饭都扫落到地上,厉声说:“不可能!没有我的命令,就是杀了他,他都不会去杀周洪山!”
程浩不再说话,只是弯腰把那些不能吃的食物收拢起来,扔到垃圾桶,然后抬起眼睛来看了他,说:“七哥先别动气,我去外面再买吃的,好歹胃里有了东西,你吃了药再说。”
他这样一说,岑君西神色倒有了一丝歉然,用手拂了一把脸,过了片刻,才说:“我是失心疯了,对不住。”
“没事。”程浩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我打听到,周小姐不让遗体等待法医解剖,沈家和周家还有公安局商议,明天开追悼会。”
岑君西头痛欲裂,默然不语,程浩走了,他倒在床上只觉得心口窝被拉扯得绞痛连连,掏出药丸来含在嘴里,一直等捱过这阵痛才勉强爬起来,套了一件外衣,向外面走去。
他一直在床上躺了好多天,此刻伤口并没有长好,烧也未退,踉踉跄跄的出门,一股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他打了个哆嗦,将外衣包裹得更紧。
他找了一个公用的电话亭,投了一枚硬币,拨通了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头响了几声,被人接了起来,是低沉的男人声,透着异常的疲惫,却彬彬有礼的说:“喂,您好。”
他原本要找周心悦,但那边却被小北接了起来。他一直握着听筒没说话,电话那头无以为信号不好,一连唤:“喂?喂?”
他终于说:“我找周心悦。”他还发着烧,连续几天接近40度的高烧,他嗓子早已经烧得哑掉,这样沙哑的声音,小北并没有认出来,只是问他:“您有什么事情么?我是她的丈夫,我太太的父亲昨晚过世了,她太过悲恸,刚刚才休息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laohu大人的留言~~还是麻麻发来短信,让我去看的,她觉得你评论的不是我的文,是一片新闻事件,让她觉得超级敬佩,嘿嘿!谢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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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隔着一条街有一家烟花爆竹的销售,老板了两个炮仗招徕生意,“砰砰”两声极响,他完全没有预料,心里一紧,就忍不住吭吭的咳嗽,那边小北突然明白过来,低声叫他:“哥?”
他有些懊悔要打这个电话了,打算挂断,但是那边忽然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电话被人接了过去,周心悦在电话里面叫他:“岑君西。”
他这边还刮着海风,又有人在放鞭炮,小孩子又笑又叫,乱哄哄的。他用手捂住话筒,把头侧到一旁去咳,忽然就想起来那年春节,他抱着她在路边炮,她笑得也像这群小孩子。刚才那一刻想要挂掉的勇气突然动摇了一半,他最终没把听筒挂掉,明知道不该打这个电话,她现在一定误会了他,依着他的脾气,这时候打过去只会跟她死磕到底,岂不是让她更伤心?可电话里面能够清楚的听到她的声音,她叫他“岑君西”,听上去有一种还睡在梦里的感觉。
电话里的周心悦有一迟疑,又叫了他一声“岑君西”,开始问他:“你在哪儿?这些天你都去哪里了?电话为什么关机了?”她问得很仔细,全都是有关他这几天的生活,像是聊家常,根本不像是父亲刚刚过世的人。她问一句,他就答一句,电话亭里贴着杂七杂八的小广告,还有人用笔在上面写着“XXX爱XXX一万年”,潦草的字迹,后面还印着一个笑脸,这个角度看上去,比哭还难看似的。他伸手去抹那个笑脸,手指抹来抹去也擦不掉,才知道那是小石子在钢板上刻得,抹不掉,他的手指只好顺着那串字迹走,遇到一串凸起的方格,每一个小方格都有一个按下去的花纹,他手指间摩挲着那些花纹,一个一个的小方格,都有拇指肚那么大小,银色的格子明黄色的打底,他愣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那是公用电话亭的电话。
他眼睛里渐渐有薄薄的水汽,有一种冰凉让他冷的彻心彻骨,那种痛入骨髓的悲伤让他觉得无力,他打了一个寒噤,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悄悄地叫她:“心悦……”
他叫的那么小声,可电话那头的人也听到了,她迟疑了一下,问他:“你在听吗?”
他说:“我在听。”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没有力气站稳,索性靠在电话亭上,听着那头的声音。
她那边也不说话了,她一定是哭了,因为没有一丝声响,但是很奇怪,他却可以听到她泪水划过的声音。过了好久,久到他以为再也不会有希望的时候,她忽然说:“你走吧。”
他攥着听筒没有说话,她又说:“走吧,快跑,这个电话已经被监听了,他们已经定位到你在哪里……”
他的手指间传递着冰冷,他试图让自己的手拿得稳一些,结果却是抖得更加厉害。他没有办法让颤抖停下来,却不甘心,要做这最后的挣扎。他要告诉她最难过的事,她一定了解他的悲伤。他说:“关荀死了。”
“那也不能让他们杀了爸爸!”她在那端尖声的叫着,大概是小北抱住了她,低声的安慰她,她却崩溃了一般,他都可以听得到那种垂死的挣扎,她尖声喊着,带着痛楚的嫌厌:“警察不是我叫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当年让他死过一次,为什么现在还要让他再死一次!是你自己招了仇家,弄到现在这个地步,你有什么资格杀了我爸爸!你这个混蛋!无耻!小人!”
她的每一个字都锋利如刀,刀刀捅在他心尖上,捅得他血肉模糊,连知觉都没有了,麻木不仁的想要问自己,到底是不是他杀了周洪山。百口莫辩,他突然觉得恨,那些死去的弟兄,那些周洪山当年做过的事,那颗射入他骨头里的子弹……这个世界对他不公平!他带着一切该有的不该有的色彩来对待所有的人,可是现在什么都不在了,他要保护的人、保护他的人都离他而去了,他来这个世界是做什么的?
他恨到了一定地步,心底叫嚣着杀人的怒气,语气却恢复到最初的寒冷,咬牙切齿带着狠劲儿,一字一顿:“那是你们罪有应得。”
她大概是在那头将电话摔了,因为那边发出一声东西跌落的声响,她尖叫着挣扎着,被沈静北抱走了。
他挂上电话,一口气都觉得难以咽下去,于是默默的停了一会儿,一步一步的朝外走。
他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现在这个样子,找谁都会是一个大麻烦,更何况到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他一手造成的,他不愿意再拖累任何人。好在狡兔三窟,他总还有一个地方,可以藏身。
*
程浩回到仓库的时候,岑君西不在,屋里没有人,但是他一向很敏锐,正要摸枪,突然有人将灯拉开,四面八方的狙击手枪口对着他,说:“警察,把手举起来。”
他很配合的将手举起来,高高的举过头。
他被带回专案组,在专案组的审讯室里独自面对全组和上级的领导,有人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他回答得很从容:“我刚刚得到消息,岑君西躲在那个仓库。”
“小吴,”专案组的领导又问:“那天晚上,为什么没带岑君西下山?”
“你们都知道,岑君西不相信我。”他停顿了几秒钟,又说:“那天晚上我们原本要下山,岑君西在路上杀了杨炎,可咱们的人都是惊弓之鸟,全都亮了底牌,他丢下我和关荀当掩护,自己跑了。”
“不是你放他走的?”
他一口否定:“不是。”
“那这两天你都在干什么?”
“找他,搜集证据。”
“找周局长的女儿搜集?”
他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是,她应该知道岑君西密码箱的密码。”
领导笑了一声:“但是她就是不肯说。”
他不再说话,领导对一旁的手下使了一个颜色,那人很快会意,上前为他打开手铐,然后对着他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意气风发:“吴队!欢迎归队!”
他站起来还了一个礼,领导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和善的说:“归队吧,这是你的提干申请表,回去好好填了,我们等你的好消息,吴浩警官。”
吴浩二十二岁军校毕业那年便因为成绩突出而选入特警部队,在特警队接受了三年特训,后来调到周洪山手下专门执行特殊任务,在岑君西一案中,他为了替周洪山报仇,化名程浩,同周心悦一同潜伏在岑君西身边,执行卧底任务。
这不是他第一次执行卧底任务,但是他回到队里并没有预期的好心情,他甚至烦闷的将自己关在吸烟室里,一支一支的吸烟。
其实他很少抽烟,烟会使人变得反应迟钝,对身体也没有好处,所以若不是为了任务,他很少抽烟。岑君西有一次还问过他为什么不爱抽烟,他把吸烟的危害实话告诉他,岑君西听了之后满不在意,还说:“抽不抽命都在那儿放着了,还怕早死几年不成?”他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后来有一次出国回来,给他捎了几条好烟,没有什么标志和牌子,岑君西却笑笑跟他说:“研究院产的,专门往中南海送,好烟,没那么多毒,你自己留着抽。”
思绪到这里就突然断了,他将烟蒂狠狠地拧熄在烟灰缸里,窗外刮着风,有树杈被挂的呼呼乱响,呼啸声里他想起岑君西的脸,但是很模糊,他又记不得了。
其实岑君西早就怀疑他,他知道,所以那次在浴室里捡到他的手机,他飞快地查看了内容,将手机芯片破坏,又装进口袋里;后来他被送出国,完成任务要提前赶回来,却被扣在了爱尔兰的海关,他就明白,岑君西是彻底对他起疑了,但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岑君西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他,他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杀了他,可都没有下手。
他也有机会杀掉岑君西,就在他们被困在山上的那一晚,他知道如果就这么下山去,像岑君西这种人,最后一定会跟关荀一样,鱼死网破,最后惨死,可岑君西救了他,他怎样都下不去手,所以拖着他,寻了一条生路让他走。
其实他在岑君西身边这几年,岑君西对他实在不薄,这几年他所拥有的一切,包括父母亲人,都得到了最好的关照。他是西林成立初期跟着岑君西的,那时候岑君西很劳累很忙碌,尤其是周心悦没有回来的日子,思念和仇恨几乎拖垮了他,他却有意志坚持下去,将西林开拓扩大。如果单纯按照业务来衡量,他不得不佩服岑君西是个成功的商人,但他终归适合黑社会挂上了关系,被禁锢在那个圈里,挣脱不掉了。
有战友推门进来,看他抽烟,于是也讨了一支烟抽,抽了一口便连连头,说:“哟吴队,好烟!”
他回头看了一眼,唇角上扬,笑了一下:“周心悦肯说了么?”
“难咯,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战友吞云吐雾:“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真是一物降一物。”
他默默的吸烟没有说话,战友却突然说:“不过也快了。”
他看了战友一眼,那人对他勾勾手,他凑上去,听那人小声说:“周局这一死,我看上面的意思很明显了,只管让咱们把这屎盆子扣在岑君西头上,他兜得住兜不住都得受着,逼小悦姐恨他,把密码说出来,再出庭作证。”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还想再兜几个圈子的,结果看大家的留言,也觉得自己写的太跑了,唉,拉回来,把真相抖出来吧。
后面其实是最虐的,希望爱看虐的亲亲别拍砖,不爱看虐的亲亲手下留情慎入啦!欢迎大家甜番外再回来啊!!
谢谢大家的留言、评论、还有花花!!
浩哥党莫要追杀我……三Q三Q……
85
周心悦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受了打击,答应出庭作证,吴浩不敢说,岑君西这件案子里,最重要的证人也就是周心悦一个,当年他们找到周心悦的时候,她就拒绝合作,后来警方不断的出人进行说服,又找了专家去打心理战,磨了好久周心悦才答应,起初他们配合的还好,虽然没抓到什么有用的把柄,但总归是融入了岑君西生活里面去,可谁也没想到周心悦旧情未了,真到最后了,她反而闭口不说了。
周洪山的遗体很快被送去开追悼会,魏正也因为证据不足释放,那天晚上的行动计划虽然抓到了一部分人,可惜都是小鱼小虾,登州黑社会组织的重要人物死的死逃的逃,加上岑君西平日做事谨慎,那些边缘人物说出来的东西几乎不能做呈堂供词,而且岑君西的后台还是梁博羽,那更是一个做事周密的主,岑君西这边一出事,梁博羽的盛世就宣布接手,把关于西林的一切□和绝密资料或转手或销毁,滴水不漏,警方这边算是扑了空,一张网只收了几只小虾米。
收网行动虽然破产,但无论如何岑君西是最重要的犯罪嫌疑人,全组现在首要工作就是将他逮捕归案。公安部早就下发了B级通缉令,下令全市搜捕岑君西,但他人脉广,又门客三千,搜捕行动困难重重,搜捕计划进行了一周,他整个人就像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整个专案组的人都很沉闷,放跑了重要案犯嫌疑人,开会自然免不了挨训,但是上级领导也能理解,末了只是叹息,说:“还是从周局女儿那里找突破口吧。”
但是从周心悦那里找突破口并不容易,自从周洪山去世,周心悦就拒绝见任何人,她现在又是副市长夫人,专案组自然不敢上门叨扰,岑君西一案的侦破工作被迫延迟,恰好年关已到,阿猫阿狗也要回家过年,整个局里接的案子也少,专案组也就跟所有人一样,轻松起来。
吴浩从人事科回来的时候,听见两个警员打赌,一百块钱,赌岑君西到底窝藏在哪儿,他端着水杯多听了几句,起先只是两个人说着玩,后来全组的人都凑过来,七嘴八舌的,赌岑君西藏在什么地方的都有,但是最肯定的,还是说岑君西藏在他哪个哥哥家,等着机会出逃。
他没参加讨论,也没有告诉他们岑君西最不可能藏在他这群哥哥家,岑君西是最不爱拖累别人的人,山雨欲来,他一定会给自己找好了后路,然后独自去风中撑伞。
他把杯子搁下,看了一会儿窗外,天气阴沉沉的,又要下雪的样子,他想,也好,瑞雪兆丰年,明天就要过年了。
他拿起车钥匙转了两下,准备出门的时候队友叫住他:“吴队,去哪儿?”
他笑笑说:“局里发年货了,我给家里送回去,别跟头说我跑私事去了。”
队友做了一个OK的手势。
他换了一套便衣,下枪的时候想了想,还是把枪带上了。岑君西虽然放过了他,岑君西那些哥哥不见得会手下留情。他把一切装备好,开车去了药店,买了一些酒精和消炎退烧的药,足足装了一袋子。
路不远,在市区偏静的一片,山水相依,位置到十分静谧。周洪山火化以后,周心悦没有听从局里的安排将周洪山送去烈士陵园,而是将周洪山的骨灰安置在普通的墓园,和周心悦的母亲合葬在一个穴里。吴浩下车的时候虽然是中午,但是雪已经开始下,天气寒冷阴霾,墓园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排排松柏被寒风吹得摆动,伴着一阵阵松涛之声,更显孤寂苍凉。
雪越下越大,他爬到半路的时候,在长生亭里休息了一会儿,回头看看来时的脚印,都已经被雪覆盖住了。他两只手提着一些东西,没有打伞,冬雪清冷,簌簌的落在他头上,头发渐渐结成了冰住,一缕一缕。
从前行动的时候也有过大雪天,天寒地冻的,周洪山就跟变戏法似的拿出帽子扣在他头上,嘿嘿一笑说:“小子,经验不够丰富吧。”
那时候他只觉得又多了半个爹,没什么比这还要好的事了。
他一直想把周洪山当爹,叫一声“爸”,从他喜欢上周心悦那一天起,就在这么想。
可是周心悦嫁人了,嫁给了岑君西,而他要做的,是到岑君西身边,配合着这个女人演戏。
他根本不愿意想那些日子是怎么过去的,岑君西每次在他面前对周心悦做那些事情,他都会立即敛了心神眼观鼻鼻观心,这样做以为自己可以看不到听不到,可是根本都是掩耳盗铃,他没有办法,就算把手掌掐的出血,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去接受。
他还记得岑君西把周心悦从浴缸里拖出来的时候,他迅速跑回楼下,站在厨房,手里握着刀,几乎打算将自己的手砍断,才控制住自己,没在岑君西身上扎出两个窟窿来。
什么都过去了,而现在,就要过年了。
周洪山和妻子的墓地周围摆满了鲜花,因为太冷,花已经冻了,蔫了吧唧的垂着头,两旁的柏树还是刚刚种上的,虽然覆了一层雪,但仍旧能看到新盖上的土壤,那土壤里有一些东西,他扒开雪,看到里面横七竖八的烟头,是岑君西抽惯得牌子。
岑君西倚着这棵树坐过,烟蒂都掐灭在这里,而他在这里抽过整整一盒烟。
他将手中的袋子放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重新分配,一袋子祭奠周洪山,一袋子药和一些年货他搁在一旁的树下,想想怕被雪埋了看不到,又搁在墓碑前。
他在墓碑前默哀了几分钟,举了三个躬,下山去。下山的路滑,他很小心地走,快到山脚下的时候,旁边的柏树林里似乎有人,那人人影晃了晃就消失了。
他走了两步又停下,掏出口袋里仅有的一盒烟搁在路旁,下山去了。
雪下了一夜,到第二天的时候停了一上午,下午又下起来,这可遂了孩子们的意,到处都是打雪仗的小孩子,大院里面嘻嘻哈哈的,岑君西掀开帘子一角,想看看有没有涵涵的身影,可惜他仔细找了好久,都没有看到。
自从他来到这里,就没有看到涵涵,那家伙偶尔在窗前呆着,但是那屋子太暖和,窗上永远带着水汽,看着都不真切,只能模糊的辨认,小孩子在喝东西,在看书写字。
他放下了帘子,原本也没有那么多的力气供他一直撑着,向外看。
高烧让他浑身无力,每个关节都在叫嚣着疼痛,他想起来给自己倒杯水喝,好不容易撑着沙发坐起来,就着水龙头接了一杯,冰凉刺骨的液体瞬间刺激了喉咙,喝了不到一口他便伏在流理台上大咳起来。他这一咳嗽便牵扯伤口,眼前痛得发黑,咳嗽更是止不住,把奶白色的地砖咳得血迹斑斑,他才扯过一旁的袋子,找出止痛药,吃了下去。
原本没有病的这么重,是他非要冒着雪去周洪山墓地,结果下山的时候摔了一跤,伤口痛得他晕厥过去,卧在雪地里太久,等他醒来的时候,身体都已经冻得麻木了。
止痛药不起什么作用,他伤口一直不愈合,红肿着发了炎,他勉励撑着自己回到沙发上,躺下去的时候连盖上毯子的力气都失去了,他只好静静的躺着,听外面传来喜庆的鞭炮声。
当年他找人替名买下这栋房子,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落魄致此,再回到这里躲藏。他一直想着,等周心悦彻底原谅他的时候,他就会把这栋房子拿出来,送还给她,可是现在,再也没有这种可能了。他睡在沙发上,就像当年睡在这张沙发上一样,他一直不是周家的人,总归不该睡在别人家的床上。
他昏沉着,一直在昏迷和清醒间徘徊,像是做梦魇住了,万家灯火的时候鞭炮声大响,他突然醒过来,抬手掀开窗帘。隔壁的邻居家里有人过世,所以没有大张旗鼓的贴对子挂灯笼,但是难得一家人团聚,都围坐在窗前,似乎在吃年夜饭。
那么模糊那么诱人,他在这边数着,五个脑袋,不多不少,幸福的一家三口,还有奶奶爷爷。
有人站起来,是小北,手牵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窗前用手指在水汽满布的窗户上作画。水雾上五个身影,中间一个小小的孩子,很简单的几笔,落在窗户上,去掉了水汽,勉强看清涵涵的脸,在窗前蹦啊蹦啊的。
突然就悲从中来,按着胸口,却没办法止住疼痛,那么幸福,那原本都应该是他的,都不该是小北的,都不应该是小北的。这样的念头瞬间翻天覆地,如同这屋中的寒冷一样包裹了全身,他没有别的可以思考,他这么形影相吊,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怜,为什么他们就可以那么幸福?踩在他的悲惨建立的幸福,他不能够批准。
他站了起来,只是凭借着一思维,仅仅靠着那一毅力,支撑着自己,向外面走。
雪下得很大,风灌进胸腔,他咳嗽的更加厉害,从一幢房子到另一幢,没有几步路,他却每走一步都困难十足,几步便要摔上一跤,可他丝毫感受不到疼痛,爬起来又继续走,终于走到门前,他抬起手,使出浑身力气奋力的砸。
作者有话要说:刚才群里有为读者大人,留言说:
你这文我从一个贴吧追到另一个贴吧,从贴吧追到,说实话在贴吧是恶趣味,所以怎么欢乐怎么来,到后我确实发现你想改文风,想写故事,不想为虐而虐,但是我只能说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文越写越偏,现在又回到为虐而虐上了。上的读者也分类,如果你是想写虐文,那么咱们的群,你的读者咱们都是恶趣味,无所谓,也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但是你从故事改到虐文,那些追故事的读者当然适应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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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朋友说的极对,可以说就是我全部的心态。这篇文我写到今天,处女作算是完败,你们大多都是看到了小邦的推荐而来,也有部分的朋友。
我想对看文的朋友说一声对不起,那么凶残的开篇,却有现在这样一个走向,我等于把你们骗来,又把你们带到别的地方去,十分的抱歉!
小邦的朋友,特别感谢你们一直的支持,这个文,既然我既已经写残了,也不怕丢人丢下去,我还是会努力的收尾,即使写的再烂,写的自己再不想写,也会按照原有的思路写下去,给阿七一糖吃吃,不枉你们一直鼓励我!
至于看文,我早就跟群里的读者说过,我的文不值得花钱看,完全愿意大家看盗文,我亲自开过,十九楼、看书网的盗文都没有病毒,大家可以看,之所以我不在这里说大家去看盗文吧,是因为我怕碧水的妹子们骂我,扒我,谴责我得道德,大家不常去碧水,或许不知道那里多么凶险,请大家看到问这句话,万万不敢说的。
我今天说出来,实在是因为自惭形秽,想给大家道歉,已经对不起你们辛苦的追文,不能再对不起你们的银子。
我人品很差,群里的姐妹们说我信用度负无穷,我没有什么可保证的,只保证不烂尾,写完结,我希望我的下一个坑你们还会回来看,看我进步了没有。谢谢你们了!
下一个坑是《江上霏微》,老二的故事,也有虐,但是我会改,我会全文存稿,再拿出来同大家分享,期待你们的板砖。
给大家道歉,也谢谢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