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椿三
这一宿鸳鸯交胫,两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乔甯迷迷糊糊的转醒,也不知道时间,聂东川趴在她的身上,睡得比她还沉。龙腾小说网 ltxsba.com
“啊,不好,都十多了,孩子们还在等我。”乔甯轱辘一下爬起来,却因为空腹血糖低,有眩晕,聂东川下意识的扶住了她,攀在她的背后喃喃呓语:“老婆,别走……”
乔甯凝望着他,英挺的脸庞孩子气的躲在被褥里,双手眷恋的箍紧她的腰,即使一夜温存,还是没有给他任何的安全感,生怕一放手,她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于是放低了嗓子问:“我没走,早上喜欢吃什么?”
“豆浆……大肉包……”聂东川一听早,立马有了反应,不客气的了很多。
乔甯怀疑的他是不是装睡,捏紧他的鼻子,看见他把嘴巴张开继续酣睡,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猪啊,吃不胖你!”
“我消耗比较大啊,你要多给我补补。”聂东川无赖的说,说着又贪婪的埋到曲线优美的背部,用短短的发梢磨蹭着,有撒娇的意味。
“聂东川,你好幼稚啊。”乔甯无心的一句话,让聂东川一下子陷入沉默,他专注的望着乔甯,想确认她的眼中没有后悔,更怕她说出什么残忍的话。
这样的聂东川是她不熟悉的,空气一瞬间凝重起来,乔甯窘迫的起身,“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聂东川的黑眸微微眯着,看着她光裸的娇躯在眼前晃动,拿起散落在地毯上的衣物,一件件的穿好,又小心翼翼的把门关好,才倏地睁开,眼中一片清明,哪还有半分倦意。
昨夜激情的时候完全凭着一股子本能的驱使,但是男人有很多责任,不是仅凭冲动就能解决的,聂东川需要时间去冷静的想清楚,他太害怕失去乔甯,以前发生过的一幕,说什么也不能让它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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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萤星”剧团的舞台上,孩子们正在排演一出新的剧目,这几年在乔甯的用心经营下,剧团在少儿舞蹈界也算小有名气,在西澳珀斯和德累斯顿的少儿舞蹈大赛中均有斩获,国内外的一些媒体也做了大量的宣传。
“来,今天的《阿妹戚托》大家都有一定的基础,但是12种步幅要做到整齐划一,需要大量的练习,练到脚上出血泡也是不可避免的,大家怕不怕?”乔甯蹲在孩子面前,给他们鼓劲。
“不怕。”孩子们异口同声的回答,小脸上洋溢着自信,能走出大山跳出自己的精彩,这是很多同龄人享受不到的机遇。
乔甯为大家示范了一段美液朵薅秧的段落,在无伴奏情况下起舞,前步、踏步、勾步、踢步、提膝甩脚,变幻多样、丰富细腻,好似东方的踢踏舞。她那段丰富的山区生活经历,使自己的艺术风格跟学院派时期又有了很大的区别,动作不再强调难度和规范,而是原汁原味的淳朴、粗旷、情感。
剧团总监兼经纪人丁文娴终于找到了乔甯,兴奋的在看台下频频挥手:“乔甯,惊天好消息,瑞士沃特罗布文化交流集团特别邀请你,参加在爱丁堡艺术节的演出。”
“是嘛!太好了,这出刚排演的《阿妹戚托》一定可以给大家一个惊喜。”乔甯对舞蹈团倾注了很多的心血,看着孩子们逐渐的成长也给了她莫大的安慰。
丁文娴无奈的解释:“是你去,人家邀请的是你。”
“我?开玩笑吧!”乔甯虽然没有放弃舞蹈事业,但已经好几年没有参与个人演出了,在这个行业沉寂了那么久,还会有人记得她?
“具体的情况,还要等接洽后再谈,怎么样?这个机会你总不会错过吧!” 丁文娴和他的老公也是舞蹈团的投资人之一,自然希望获得更多的演出机会。
“我……我再考虑考虑吧。”乔甯既没有正规的毕业文凭,也没有国外演出的经验,突然接到这样的邀请,不免满腹疑虑。
丁文娴正准备摆开架势,好好给这个不开窍的补补常识,爱丁堡艺术节可是欧洲最具规模的艺术盛会:“我说,慈善家小姐,光在这里排舞,是挣不到剧团经费的,这么多孩子要吃饭,还有工作人员要开工资……剧团是负债维持中,你明白吗?”
“你没听见她说再考虑考虑吗?”聂东川特别回部队申请了假期,前脚刚落地,后脚就赶到乔甯的舞蹈团,看见丁文娴咄咄逼人的样子,立刻上前为老婆出头。
丁文娴看着这位不怒而威的空军士官,也不知道什么来头,年纪轻轻的也敢和她呼喝,抱着肩膀嗤笑道:“哼,解放军同志,我这里谈话没挨着你什么事吧?你凭什么站在我的剧团里,对我指手划脚的?”
“凭什么?凭乔甯是我未婚妻,她不去那什么劳什子的艺术节,没得商量!”说完,聂东川就一言不发的拉着乔甯往外走去。
“喂……喂……你又发什么疯啊?我们在商量正事呢!”乔甯已经学会了向这个社会妥协,做什么事怎么可能仅凭自己喜欢。
“你明明不乐意去,为什么要勉强自己?”聂东川轻轻拥着她,很专制的说,“而且,我下面要说的事,也是正事!”
“什么事啊?”乔甯怕被小朋友们看见,在他怀里微微的挣扎,却只换来更有力的禁锢。
“老婆,我委托中介在你剧团附近买了一套小公寓,虽然小了,只有两居室,但是好过你天天转几班地铁,每天赶回小租屋都很晚了。”聂东川自顾自的说着,“我现在一周能回来一次,进修完回部队,可能一个月回来一次,我还请了个保姆,你也别忙活了,回家就休息休息,找朋友逛个街什么的……”
“这样……好吗?”乔甯一也没有心理准备,这就要开始同居生活了,好像……好像,总有一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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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东川所说的小屋子确实不大,但是5.8米的LOFT挑高大厅,美式复古的装修风格,把男性沉稳的深褐色哑光纹理,与女性化十足的浅浮雕猫脚椅完美的糅合在一起,均价绝不会比复式公寓低。
“嘿嘿,我让设计师照婚房设计的,你喜欢吗?”聂东川急于邀功的问。
“很漂亮,我都不需要Cāo心装修的问题了。”乔甯很喜欢这种温馨又奢华的风格,但是聂东川大包大揽的霸道做法,总让她有些微微的局促,家不是应该两个人共同打造的嘛?但是两个人刚刚在一起,她不希望不和谐的音符,来扰乱这来之不易的宁静。
聂东川忙碌了一周才办妥所有事宜,能得到乔甯的认可,所有的疲乏都消失了,“老婆,你今晚就住过来好不好?”
“还没有吃饭呢……”乔甯有些害羞,还没说完聂东川就整个人覆上来,贪婪的啄吸着一双绯红的小口,搅动着唇内的香蜜,“我只要吃这个……”
“哎呀……你好色……”乔甯真受不了他的热情,心心念念的就是想着亲热,她不知道可怜的聂东川上次不过浅尝辄止,还远远没有得到舒解。
两人从客厅里一路吻到沙发上,浑身都被那团浓情蜜意燃了,极致柔软的触感让聂东川不禁失了神,那滑腻的舌头长驱直入地翘开乔甯的贝齿,霸道而热烈地汲取著唇齿间的津液,延及那曲线优雅的锁骨。
“啊……嗯……”乔甯喘息着微微仰头,唇角勾出一丝细细的唾线,色丨情而魅惑,聂东川一边湿润着诱人的rǔ丨沟,一边还强词夺理的说:“运动完再吃,不是更帮助消化?”
“滴零零……滴零零……”手机不罢休的响个不停,乔甯推开纠缠不休的大笨熊,爬到矮桌前一看,是丁文娴的催魂魔音,只好中断两人甜蜜的时光。
“丁总监夫妇喊我们吃饭,你去吗?”虽然明知又是来讨论艺术节的事,但是也不好幌了人家面子。
“不去。”聂东川才不管你什么丁总监,他这辈子还没看过谁的脸色——乔甯除外!
“别任性了,就去吃一顿饭。”乔甯只好继续哄他,“哎呀,你不喜欢她,就不要搭理她好了。”
“好吧!”聂东川不想再被乔甯说自己孩子气了,拿起衣架上的大衣帮乔甯穿好,一肚子牢骚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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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文娴夫妇存了心的要来说服乔甯,在极奢侈的Camus西餐厅设宴,几何状桃花木贴板,鎏金藤条图案,枫粟树叶状的灯饰,处处彰显着奢华的古堡格调。
两人甫一落座,就引来频频侧目,聂东川的一身军装太过打眼,在这群所谓上流人士眼中,你的军衔再高也是一道地的土鳖。丁文娴夫妇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两人对视一眼,状似关切的问道:“这位同志老家在哪儿啊?”
“北京。”聂东川压根不想搭理他们,但是看见乔甯不停的给他使眼色,才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
丁文娴半信半疑的笑了笑,依旧拿捏着试探:“呵呵,其实大家都是明白事理的人,乔甯是位有潜力的舞蹈演员,将来能接到国外的演出机会,也免得处处奔波,还能多赚些贴补家用,对你们将来的小日子,有百利而无一害,不是吗?”
聂东川干脆闷着头给乔甯倒水,“天气干燥。多喝水。”乔甯捏着他的手,告诫他稍安勿躁。
丁文娴的老公褚先生也出来煽风火:“女人呐,是要化精力呵护的,男人不能提供优渥的生活条件也就罢了,这位……噢,聂长官,为什么要做绊脚石呢?”
即使在部队上,也没有人这样和他说过话,聂东川的少爷脾气立刻爆发,可是乔甯拽着他不断安抚,他也只能拿餐厅撒气:“这他妈什么破地儿,归芪羊肉煲都没有!”
服务生一看有人来找茬,立刻向值班经理报告,时戕戕今天正好在包厢会客,于是亲自走了出去,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跑到他的地盘来闹事。这一看就看见了乔甯,复古的法式辫盘发典雅而亲切,宽松的菠萝纹毛衣有种很居家的味道:“甯甯,天啊,真是你,得有好几年了吧。”
乔甯没想到这里是时戕戕的餐厅,尴尬的站起来,“时大哥……呃……这位是我男朋友聂东川……”
“噢,噢,聂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时戕戕觉得头都大了,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情敌相见——他不会又要做炮灰吧!
丁文娴夫妇也是惊疑不定,时戕戕在北京的圈子里那是相当出名的二代贵胄,怎么对这个冷脸军官这么客气?
聂东川倒是难得的克制,好像压根没看见时戕戕,“我媳妇儿有些畏寒,弄个归芪羊肉煲有这么难吗?”
时戕戕立刻对值班经理知会道:“去,隔壁的鹂轩御膳买一份归芪羊肉煲回来,麻利儿。”然后又陪在边上儿解闷儿,赠送了SaintEstephe的葡萄酒,一面还得推敲着聂公子的心情,委实够辛苦的。
乔甯最怕这种境遇了,一个是伪前男友,一个是现任男友,一张餐桌上坐着,还真是挺狗血的,但是谁也不说话,就更诡异了,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时大哥生意越做越大了啊?”
大哥回来了,生意能没有起色吗?时戕戕心里这样想,嘴上可不能这么说:“都是小买卖,在顺义开了个室内滑雪场倒是不错,下次有空过来玩玩?”
乔甯头应承,又拉拉旁边的男人,聂东川依旧不买帐,“室内滑雪有什么意思,下次带你去直升机滑雪,垂直上千米的天然雪道,一条轨迹都没有的无暇雪面,绝对够刺激!”
“国内私人机场刚开辟了这条航线,聂公子就去玩过Heli-skiing?” 时戕戕溜须拍马的奉承道。
“我自己开的飞机,Khul露山谷,三天两夜。”聂东川淡淡的说着,对时戕戕的敌意似乎并不怎么强烈。
时戕戕松了口气,不一会儿归芪羊肉煲来了,一众人心怀鬼胎的吃着,不过这丁文娴夫妇总算有了眼色,不敢再大放厥词了,人家时戕戕都放低了身价伺候的主,再怎么样也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相对于他们的食不下咽,聂东川倒是非常尽兴,把羊肉煲给乔甯分拆好,一勺勺的布到碗里,“老婆,还是这味儿地道吧?”
用餐结束,丁文娴夫妇偷偷的向时戕戕打听:“这位聂公子什么来头啊?”
“你不认识他,总认识聂少筠吧?”时戕戕好心的提,“人都说出门望天好行路,人家咳嗽一下就变天了,还用比吗?
丁文娴夫妇这下子脸色都白了,聂少筠在军区那是什么级别?北京城里带喘气儿的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聂东川和乔甯分开那么久,是需要一时间磨合一下的,下面不会虐了,我发誓~~
挽椿五
沃特罗布的Cāo作模式非常国际化,一旦签约就派来了一位极具份量的艺术指导罗本.帕尔曼,为乔甯量身打造一台全方位高水准的舞蹈演出。
罗本.帕尔曼典型的高卢血统长相,棕发褐瞳,仪表优雅,简约而考究的礼服衬衫配细格印花丝巾,很有先锋艺术家的派头。他对于艺术的苛求极为刻板,他审查了乔甯的几个舞蹈后,对翻译说:“不行,都不行,太普通了。”
“什么叫普通?”乔甯不乐意了,才看了片段就急于否决,也要武断了吧。
好在罗本的风度还算不错,他两手比划着向乔甯解释,问题不是出在她的舞蹈上,而是表演的形式过于老套,“爱丁堡艺术节一向标榜前卫创造力,我作为艺术指导,有义务提出更合理,更能抓人眼球的构思。”
乔甯也表示理解,如果拿墨守成规的那套东西去表演,多只能进入艺术节的外围露天展台,于是沉吟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剧目,是根据我在云南收集的素材整理出来的,在国内还没有表演过,算是一种全新的尝试吧。”
“好啊,我最喜欢看处女秀了。”罗本饶有兴味的在椅子上坐下来,托着腮静静地欣赏。
这个剧目完全是乔甯自己编撰的,集合了阿昌族、佤族、傣族等十多个少数民族原汁原味的舞蹈动作,用鸟类图腾崇拜的主线串联起来,博取了古典形韵、民间灵动、芭蕾技巧甚至劳动号子的众家所长,通过手部、颈部、腰部的频繁屈伸,描绘了一只百灵栩栩如生的生长形态。
罗本一看就表现出惊人的兴趣,中西方文化在审美情趣上有较大的差异,但是越是民族本色的东西,反而能够在意识上交融,引起共鸣,“天啊,这个舞蹈很有……符号感,就像澳洲托雷斯海峡岛的……原著民。”
原著民?乔甯莫可奈何的笑笑,他能这样理解已经不错了,“我只编排了一小段,后面的润色还没有完成,可能还撑不起一台演出。”
“没关系,没关系,你只要能把编舞完成,后续的部分我们来。”罗本兴奋的手舞足蹈,似乎憧憬着一出别开生面的崭新杰作。
丁文娴看到两人相谈甚欢,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对孩子们说:“看见没?乔甯姐姐以后就是舞蹈家了,要到外国的舞台上演出。”
孩子们对国外的概念一知半解,一听见丁文娴这样说,都有惴惴不安,依华把玩着绣球穗子,喏喏的问:“那,乔甯姐姐还会回来吗?”
“是啊,我们的《阿妹戚托》还没有学会哩。”阿都都胖乎乎的苹果脸上,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睁得老大。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以后演出多了,乔甯姐姐就会很忙的……可没功夫来照顾你们这些小家伙!” 丁文娴正打着如意算盘,如果乔甯能一战成名,她的剧团也就水涨船高,还怕不能跻身一流舞团的行列吗?面对这样的回答,孩子们的小脸更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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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初次顺畅的沟通,罗本.帕尔曼满怀信心的带来了他的艺术团队,囊括了配乐、服装、舞台创意各个行业的精英,制定了专业的包装计划,所需的道具幕景材料,都是国外整车发运过来的。即便是乔甯见惯了大场面的,也隐隐咂舌,这个沃特罗布公司可真舍得下血本,一台个人演出有那么复杂嘛?
罗本的团队在剧团驻扎下来,“乔,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亲密的伴侣啦。”
“……是伙伴,帕尔曼先生……”乔甯无语,中文不好就别拽文了,让人听见还会误会。
“叫我罗本吧,我第一次来中国,还希望你能带我到处溜达溜达呢!”罗本非工作时间倒还挺和善的,还会表演个小魔术什么的,逗孩子们开心。
多吉姆最喜欢看他的硬币魔术,每次都会把硬币变成一颗糖,“红头发叔叔,红头发叔叔,再变一个吧。”
“别闹了,罗本叔叔还有工作,你们都乖乖回去睡觉,听到了吗?”乔甯帮孩子们把小嘴擦干净,让他们自己回去午睡,但是以依华为首的小调皮们都悄悄扒在门口,偷听他们的谈话。
“罗本,你不是有个构想,找一批土生土长的少数民族演员,增加演出的饱满性?”乔甯看见孩子们回去了,才开口询问。
“对,在大型舞台上,单人舞的灵魂需要一组群像去衬托,物色了很多舞者,我感觉都缺少……嗯……淳朴的感觉。” 罗本把装糖的小兜兜收好,这些孩子真可爱,一小把戏就能让他们乐半天。
“唔……其实依华、多吉姆他们都是我从云南山区千挑万选出来的,我觉得他们完全可以胜任这个角色。”很多人此时此刻都只会关心自己的前途,但是乔甯第一个想到的是孩子们,能不能获得更大的舞台,就好比每一位父母都想着为儿女创造更多的发展机会一样。
“啊,真的?我怎么不知道?这是个不错的想法,乔,你又在我头上打了一棒。”罗本几乎不假思索的就同意了。
“你是说你答应了?”乔甯无暇顾及他错误的语法修辞,欣喜的问道。
“你负责编舞,我负责质量效果,我们的出发都是一样的。”罗本原本对这趟中国之行是不抱什么希望的,沃特罗布公司开了天价,自己才勉为其难的接下了case,不过他现在的感觉非常棒,似乎又找到了取之不竭的灵感源泉。
“太好了。”乔甯还来不及表示感谢,孩子们就发出惊呼,一拥而上的把两人围在中间,“乔甯姐姐不会离开我们了。”
“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乔甯哭笑不得,“好了,这下你们放心了吧?都回去午睡吧,不然下午又都变成小懒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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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完成自己的舞蹈梦想,也为了不辜负团队的辛勤劳动,乔甯几乎是日以继夜的在创作,到了月末,整台演出的框架基本搭建完毕,罗本给剧目起了个雅俗共赏的名字——《百鸟朝凤》。
但是乔甯这样一忙碌,差忘了施梦童的结婚典礼,等记起来时,已经离婚期不剩几日了。“糟了,糟了,我这个脑子啊!小童要骂死我了!”乔甯敲着脑壳喋喋不休道。
“怎么了?”聂东川破天荒的在书房里看书,他的研究生专业选择了空军合同战术指挥,以后可以往海空部队调动。
“礼服、手袋、礼物……哎呀呀,这么多东西,我一样还没开始准备呢!”乔甯在记事本上涂涂画画,长长的清单让她抓头,“小童还叮嘱我,教堂婚礼中的所有鲜花都交给我搞定的,惨了!”
聂东川闻言撂下书本,一副警世恒言的表情:“所以让你别去艺术节啊,给那些洋鬼子饱眼福不说,还让我老婆都忙瘦了。”
“哎呀,说话就说话,不许动手动脚的。”乔甯看见他又朝自己爬过来,吓得直跳脚。
“老婆,你这次真的想歪了,我是来帮你解决问题的。”聂东川嘴上很正经,眼神却痞的很,低头缄封住她嫩嫩的粉唇,带着如火般灼热温度的唇,烫上那两片微凉的唇瓣上,“你这样不相信我,我可是会伤心的哟。”
“谁让你骗我太多次了……噢……嗯啊……你的政治觉悟都哪去了?”乔甯才不相信他的说辞,吃一堑长一智,这家伙分明就是终日欲求不满。
“有吗?我一周才回来一次,每次还都是等候你的传唤,真的是超克制的好不好。”尔后他手的动作明显地与口中说的背道而驰,长指分开柔嫩的花瓣,寻找到春潮中的豆蔻,然有技巧的反复挑弄,让她更为湿润,花瓣间甚至流泄出汨汨春泉,沾染他的指掌。
“你还敢说你没骗人……”粉唇微颤,她不住在他的撩拨下,娇喘连连,但话尾的娇吟给他吞没了,在他的深吻下溶化掉。
“你想要的,不是吗?”反正一不做二不休,谁让她自己撩火,穿着黑色的束xiōng衣趴在床单上,分明就是诱惑他嘛!聂东川拨开濡湿的花瓣,以长指缓慢的探入紧丨窒的花丨径,因他突然的闯入而紧缩,为他淌出再多的春潮。
“唔……嗯嗯……”快感如火花,在身体里乱窜,乔甯脑袋一片空白,狂乱的摆头,不知道是拒绝好还是推却好。
“老婆,你说我每次回来你都在排舞,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怎么可以冷落我?”聂东川对于战术课题已经活学活用了,扰敌与制敌要双管齐下。
“你、你拿开手指呀……”她嘴里这样说,但如丝般滑腻的双腿却拢得紧紧,间接地夹紧他的大手,不容他离开。
“不是我不想拿开,是你缠得我很紧……”唇畔的笑弧加深,看着她心醉神迷,却嘴硬的模样可爱极了,害他又忍俊不住用言语逗弄她了,不过说实话,那紧窄湿热包裹着他的长指,如天鹅绒般的销魂触感诱人至极,要他离开免谈。
长指来回移动,先是缓慢,接着逐渐加快加重,快感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撞击在柔嫩的内部肌肉上,她频频颤抖着,贝齿咬住他探进来的舌头,将欲出口的娇呼强行吞入腹。
两人嬉闹一番,折腾的脸蛋红扑扑的,聂东川尝够了开胃菜,才揽着老婆慢条斯理的说:“橱柜里有个箱子,专门放信函的,可能有你要的东西。”
乔甯衣衫不整的爬过去,把更衣柜的橱门一拉,稀里哗啦的掉出来好多名店贵宾卡,奢侈品秀场邀请函,大都没有拆封,当然也有礼服成衣的加急定制服务,“哪来的?”
“韩小昂帮我搞得,他加了深蓝俱乐部,把我资料也填了。”论道吃喝玩乐,韩小昂绝对是祖宗级的,所谓深蓝俱乐部不过是提供奢靡享乐的微缩版名利场罢了。
“是嘛?”乔甯感慨,人比人还是有差距啊,聂东川再低调,也是不折不扣的红三代,在这片土地上雷打不动的绝对权势端。可是里面还有一大叠邮局的包裹回执单是怎么回事?乔甯好奇的瞅了一眼,不禁喃喃念出声:“……童心春露慈善基金会收,净重26KG,签名无……这个字迹为什么这么熟悉?”
“这个就别看了。”聂东川一把抢过来,都怪自己平时东西乱丢,这下要暴露了。
回执虽然被夺走了,但是乔甯还是理顺了前因后果,“你不会就是那个小飞侠吧?”
“什么小飞侠?”聂东川打马虎眼。
“寄了一大堆军用品棉被的无名氏啊!”乔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不可以说谎噢!老实交待!”
“是我又怎么样。”聂东川脖子一伸,作出英勇就义状,然后脸颊上“吧唧”一下,被印了一个香吻,“不怎么样,有奖励!”
聂东川当然不会拒绝这等好事,捧着乔甯的腮颊加深了这个吻,“老婆你瞧,你不管做什么,我都很支持你吧?出钱、出力,还出人!”
“……唔……你分明就是对我有不轨的企图……”乔甯被吻的头晕目眩,一下子又瘫软在床上,“说,你潜伏在我身边多久了?”
“嘿嘿。”聂东川充分采用声东击西的战略,“老婆,我是不介意浪费一下午,但是……你的典礼筹备怕是要耽误了。”
“呀,是了是了。”乔甯一下子振奋精神,撇下自家男人去了更衣间匆忙换衣,聂东川从身后围上来,帮她顺一缕勾住肩带的头发,却明显感觉到乔甯瑟缩了一下,“怎么了?”
“没什么。”乔甯耸起的肩膀再次放松下来,但是聂东川已经发觉好几次了,只要出其不意的在身后出现,乔甯的反应就很紧张,看来自己对她的了解还是不够深,分开这么久,一定有一些重要的事情,他错过了。作者有话要说:周末还要赶回家码字,你们嫌我更的慢,我就无语了……这年头写文不容易啊,酸甜苦辣都要照应到,大家轻拍我啊,我怕痛!
挽椿六
结婚是女人一辈子最憧憬的时刻,施梦童也不例外,尽管两人的感情存在很多问题,还是大手笔的包下了西什库教堂,邀请的至亲好友把停车场塞的水泄不通。
教堂有四个高高的尖塔,三个尖拱券入口及主跨正中圆形的玫瑰花窗,塑造出端庄而绮丽的立面,在青松翠柏环绕之中越发显得洁白挺拔,乔甯亲手把石斛兰、粉玫瑰和桂枝编制的花环摆到祭台上,退后一步欣赏。
“尖拱券门下朱红色的灯幔,神父庄严的祷告,周围响彻着唱诗班《爱的真谛》,是不是很梦幻?”纪宥蓝的声音陡然响起,卷起一阵波诡,她的出现总是恰到逢时,让人始料未及。
“你终于舍得回来啦?我的心理学博士。”乔甯和她有一阵子没见面了,两人贴面拥抱,交换着彼此的祝福。
“是啊,特别想你们,还答应了小童待会儿晚宴给她钢琴伴奏呢!”纪宥蓝剪了利落的短发,更有矫矫神采,但她总是眼眸闪烁,似乎有什么话欲言又止。
“我今天任务繁重啊,得了空咱们好好聊聊。”乔甯想着闺蜜之间的话,还是留到夜半无人时好好叙叙。
“也好。”纪宥蓝淡淡的说,看着乔甯满足的笑靥,真的令人羡慕,两相对照下,她的大哥却在痛苦中煎熬,做一个圣人真的比较快乐吗?
几位闺蜜在化妆间等了很久,离神父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一对新人还是迟迟没有到场,底下的来宾都有些不耐烦了,窃窃私语一片。
乔甯连拨了几通电话过去,都没有人接听,四下问道:“还有谁在那边?”
“双方父母和司机,噢,还有施梦童的姐姐。”旁边有人乱哄哄的说道,事到临头没一个事的。
碰巧这时候聂东川进来了,Ermenegildo Zegna复古西服,锦葵紫的针织马甲,特意和乔甯的木槿紫小礼服相配的,他的身姿提拔加上难得的正装打扮,既刚毅又洒脱不羁。
“不是让你忙就不用过来了吗?”一看见他,乔甯心情立马转好。
“我不放心你。”他俯身亲了脸颊一下,干脆拉乔甯坐在他腿上。
“没正经。”乔甯甜丝丝的说:“今天是施梦童结婚哎,还怕有人跟你抢新娘啊?”
“嗯!”聂东川居然哼了一声,乔甯这才主意到他的脸色冷冽,似乎在哪里刚吃了瘪,通常这种情况下,喋喋不休的追问可不是明智的做法,所以乔甯只帮他揉了揉额角,柔声问,“团长大人,现在出了状况,新娘新郎可能堵在路上了,请求您的支援呐。”
“我让贾存旺去吧,军车开道应该比较快。”聂东川安排了一下,然后无视周围热闹的场面歉意的说,“我出去一下。”
乔甯一肚子的话被憋在嘴边,这个笨蛋平时怎么腻歪都嫌不够呢,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个人跑出去玩独处,还能堪破玄关,得证什么大道来?
刚考虑要不要追出去看看,就见纪宥蓝慢条斯理的走过来,对着聂东川出去的方向下巴:“挺不错的男人,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
“以前?以前我俩都在山里窝着呢!”乔甯嬉笑道,他和聂东川的故事要是细说起来,三言两语是解释不清的。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这个话题很敏感,在别人大喜的日子,每个女人都会思考自己的归宿吧。
“他还没有提……我想……再等等吧!”平时一小事也嚷嚷个不停的聂东川,偏偏在这个问题上,一次也没有提起过,不得不承认,乔甯有一失望。
“他对你……怎么样?”纪宥蓝的心理学岂是白学的,立刻看出了破绽,不免替大哥存了一丝侥幸。
乔甯不知道是回答别人还是安慰自己,不自觉的强调了一句,“他对我很好,结婚……只是迟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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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存旺跟着聂团长很久了,从最早的勤务员做起,一直升到现在的三级士官,几乎是坐着直升机上去的,所以说大树底下有荫凉,待遇再高的岗位他也不换。
等他赶到施梦童的新房,才发现这办喜事的一对新人,不是堵车堵在路上,而是正在闹别扭呢,女的骂男人薄情寡义,是现代的陈世美,新婚前夜还和不三不四的女人勾搭;男的怪女人疑神疑鬼,这婚要是不想结,现在干脆一拍两散,免得日后过不安生。
新娘的姐姐也不知道劝解,还在那里指着新郎的鼻子骂白眼狼,还嫌不够乱是怎地。“你们都别吵了,那么多客人在等着你们呢!要吵晚上关起门来慢慢吵!” 贾存旺的嗓门忒大,一下子就把他们呵斥住了。
“快吧,快吧,都到这节骨眼上了才闹着分手,早干嘛去了。”双方父母也看不下去了,外人看笑话不说,这以后的日子那么长,还能维系下去吗?
一众亲属拖拖拉拉的赶到教堂,已经离预约的时辰不剩多久了,入场仪式加上证婚环节少说也要四十多分钟,乔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施梦童,有你的呀!你要耍个性,也找个合适的时间吧,这礼堂屋都快闹掀了……”
“好了,乔甯别说了,让他们快进去准备吧!”纪宥蓝无奈的说,这次施梦童真的太胡闹了,想给侯义骏下马威,也别选在这种万众瞩目的时间。
终于这边等待入场了,后面却走过来几名魁梧男士,嘴里嚷嚷,“你们不想结婚就闪一边去,没空等你们这些脑壳进水的……” 教堂的证婚仪式是排队进行的,你耽误了时间,也就等于侵占了后面人的时间,再加上这几位明显是不好惹的主,打算直接插队了。
“说什么呢?嘴巴放干净。”施梦童的姐姐施梦婕比以前还要不靠谱,这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把婚礼了解了才是正经,她偏要去和人家争执,又搞出一番**飞狗跳。
那边的一对新人家族也是有几分势力的,抡起拳头就要揍她,“你个小□说什么呢?”
施梦婕吓得哇哇大叫:“打人啦,流氓打人啦,快报警啊。”
“报你妹啊,警局就是我家开的。”
好了,这下干脆仪式入场也入不成了,两边的亲友出来拉架,“你推我干嘛?” “老子推的就是你丫的。”婚礼演变成一场闹剧,乔甯赶出来一探究竟,还险些被误伤。
聂东川吸了一支烟,在苦难堂旁边静了静,听见吵闹声赶过来,对准领头寻衅的二话不说一脚踹在人脸上,对方也是人高马大的架势,愣是被踹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你敢踹我?知道爷我是谁吗?”
聂东川没理他,眼神一睨,贾存旺就会意,左肩前送把对方的手腕一拧,右掌顺势托其左肘,迫使对方身体后仰,扑通就跪下了,男人不甘示弱的回击:“你小子给我小心,有本事撂下名字再走。”
聂东川解开西服下摆的两粒纽扣,示意贾存旺让开来,左脚上前成左弓步,平缕住男人的头颈,虎口朝上直插他下颚,一招反手封喉比贾存旺使起来功力要高多了,直插的男人喉头窒息,“吽吽”求饶。
乔甯见他心情本来就不好,这一撒气别撒出人命来,赶忙拦腰抱住:“行了,你那劲道我还不清楚,想打死他吗?”
“你以为我想打死他?”聂东川身形一僵,有种不被理解的忧伤,在乔甯眼中他还是当日只余剩勇的小男生吗?
“不是……我……”乔甯一时语塞,就见聂东川无比友好的,把倒在地上的男人拉起来,轻柔的问道:“你姓什么?”
男人抖抖擞擞的答:“我姓唐……”
“唐耕生是你什么人?”
“我大伯……”
“那就对了。”聂东川替他拍了拍灰,拍的男人心跳都漏了一拍,“回去跟你大伯多学习学习,有学历没文化……很可怕。”
施梦童的婚礼就在纷乱中草草了事了,乔甯不明白人生的头等大事,也是可以拿来赌气的吗?和她前世艳羡的梦幻白色婚典实在相距甚远,还有那别扭的聂东川,整个婚礼到是到场了,和她说的话加起来也不超过十句。
乔甯再次望着那肃穆的圣堂,白色的哥特尖高高矗立,第一个感悟就是,难道男人每个月也有情绪波动的那几天?第二就是,以后说什么也不上这儿来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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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东川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还得从头说起……
今天一早参加完阅兵庆功大会,他就收拾停当,预备去给老婆帮忙,顺便偷窥一下乔甯穿伴娘礼服的娇俏模样,这般一想,心里就痒痒的不行。
“贾存旺,到5号楼来接我……嗯,快。”聂东川春风得意,刚刚被授予了一枚二等功荣誉勋章,也是对他多年来扎根一线,安全飞行1000架次的最好褒奖。
5号楼下还是属于军委军事要地,却不声不响的停了一辆漆黑的加长劳斯莱斯幻影,等到聂东川走进3米远的样子,车门无声无息的打开,男人沉稳而有磁性的话音从后座传出:“我叫纪铎鹰,听说你在找我?”
纪铎鹰居然放胆来找自己,有趣,真是太有趣了,聂东川嘴角勾笑,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好啊,我正愁无缘拜访呢。”
上了车,两个男人都在默默的欣赏着对方,聂东川一直听说过他,早在十年前就是京城里备受瞩目的名门贵少,后来辗转去了国外,如果不是对资助乔甯的瑞士沃特罗布文化交流集团起了疑心,他也不会调查到他身上;纪铎鹰则一直正襟危坐,手指在腿上轻扣,对方比自己小了一个班辈,年纪轻轻已非池中之物,身上蕴含着军人的霸气磅礴,也兼具一个优秀男人耿直豪迈的品性。
劳斯莱斯静静地驶向城郊的一处别墅,闹中取静的豪宅聂东川见过不少,这样壮观的依山别墅绝非有钱就可以打造出来的。
远眺是层峦叠嶂的园林景观,庭院上铺着大小不一的鹅卵石,两侧的枫叶曲径通幽,隐隐露出一方飞檐屋脊;近观是坡度和缓的土丘上筑了篱笆,人工池泉流水潺潺,鸟兽虫鱼隐于山水间;整个坪庭通透写意,一草一木皆可入画,难怪近几年纪家明明植根海外,依然地位超然。
女佣把聂东川引至草柳藤编的和室,“聂公子请稍歇,纪先生更衣之后就过来。”
这时,咲谷美嘉穿了和服从玄关处缓步而出,芙蓉带笑的跪坐在聂东川身侧:“聂公子大驾光临,容美嘉给您沏壶茶吧!”
“好,你是?”聂东川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派个美艳娇娘出来,色诱他不成?
“我和乔甯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她还是个小的小姑娘呢。” 咲谷美嘉燃起风炉,铁壶茶釜内捻上冻乌龙,幽幽开口,“人总有一些最初的邂逅,可以埋藏很多年,不是吗?”
原来是个说客,还是个软刀子的说客,聂东川欣赏着她的茶艺,不动声色的接道:“说到初次的邂逅,我和乔甯大约在八九岁的光景就认识了……”
“噢?是吗。” 咲谷美嘉又借着煮水的空儿了熏香,用秋风纨扇晕开,空气中立刻布满了安定的沉香。
“那时候她缺了门牙,说话还漏风哩,我不敢和她提,一提她准要恼我,呵呵!”聂东川自顾自的乐起来,好像想到了乔甯怒目圆睁的彪悍样,“你知道的,女人就喜欢打打闹闹的,你还不能真和她对着干,弄伤了自己心痛。”
聂东川说话透着那股熟稔劲儿,完全把乔甯视作自己的女眷了,暗暗警告别人,若还有什么横刀夺爱的旖念,趁早歇菜。
“呵呵,小川鹣鲽情深,真是羡煞旁人啊。” 樟子门一动,主角登场了,咲谷美嘉再不说话,只在一边静静的煮杯沏茶。
聂东川在灯光下细看,纪铎鹰五官深邃,气质隽永,睿智的眼角有了浅浅的细纹,但是浑然天成的气势,无形之中就有强大的施压,需得屏息静气才能与之抗衡,“纪先生,久仰大名,这次特别赞助乔甯的舞蹈演出,我代表她向您道谢了。”
“我和甯甯之间,不需要说感谢。况且……她对我说过,非常崇拜戴爱莲先生。”纪铎鹰顿了顿,看见聂东川一脸茫然的神色,好心的解释,“——甯甯母校的创始人,我想着现在条件允许,自然要帮她实现这个梦想。”
这第一次过招,聂东川就败下阵来,瞧,他对乔甯的了解比你还深呐!聂东川不免有些心浮气躁,闷闷的说:“其实,乔甯一次也没有提到过你,我私以为,你们之间的往事,对她已经不重要了。”
“呵呵,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纪铎鹰直起身,对着木窗外嗟叹道:“不是不提,只怕郁郁伤怀罢了。”
聂东川气得脸都绿了,霍地站起来,明明比他高出半头,却感觉平白矮了一截,那种愤懑与酸涩在心底里打架,滋味很不好受。
“聂公子,请。” 咲谷美嘉适时的奉上茶碗,打破这窒息的尴尬,小孩子终归是小孩子,在纪二少手下讨得便宜的人,她还没有看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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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人虽然坐在一张席塌上,但彼此明枪暗箭的来往数个回合,谁都没有切入正题,仿佛他们今日的雅聚,真的只是朋友间聊天品茗,叙叙旧谊而已。
“你小时候在城西烧过一武装部的仓库,还记得吗?还是我去帮你求的情。”纪铎鹰搁下茶盏,慢条斯理的说。
聂东川当然记得,那时候纪铎鹰与聂家私交甚笃,爷爷还曾经教诲过:“论出身家世,纪家才是真正的三代贵胄,解放前就是红色资本家,祖辈上流的都是铜钱浸泡的血液。”
“纪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告辞了,乔甯那边还有些私事,需要我去帮忙。”聂东川不打算继续纠缠下去了,管你天王老子,乔甯现在和我在一起,永远是不争的事实。
“别急嘛!最近国外挺流行玩竹剑的,不如小川陪我下场走一遭?”纪铎鹰拂拂宽大的衣袖,佣人立刻拉开和室的移门,在台阶下摆了木屐。
无论什么体育竞技,聂东川都自认悟性极高,所谓日本剑道,还不是中国唐刀演变后的招数嘛!“好,乐意奉陪。”
两人戴上鹿皮护具,在专门辟出的武道场内摆阵对垒起来,没有多余花哨的动作,牛皮桂竹剑对击一下,就果断出招。“唔……喝!”聂东川一招唐竹,当头直劈下去,只要出招人力道够猛,技巧什么的完全派不上用场。
“撤……”纪铎鹰一个开足步法,轻飘飘的避开了凌厉的攻势,然后突然发语,“我年轻时也喜欢直来直去的进攻……但是后来发现,制敌效果极差。”
似乎为了验证他的话,纪铎鹰随后一记逆袈裟,几乎让聂东川的竹剑脱手而出,“小心了!”
聂东川不再恣意进攻,而是小心的观察着对手的破绽,钛金护具的重量依然惊人,尤其是手刺面罩压的颈椎生痛,但是他忍住了,瞄准机一记会左雉,成功的击在了纪铎鹰的甲手上,“感觉怎么样?嗯?”
“呵呵,不错,继续。”纪铎鹰的表现有些像入门收徒的老师,不时的拨一下聂东川不规范的动作,“后脚不能继足,中段时的步幅过宽,一继足会导致打击距离不够。”
“哼。”聂东川本来就是初学者,完全靠着身体素质过硬才没有溃不成军,浑身汗流浃背,干脆掀了面罩继续对峙。
“小川,你这样太失礼了,即使拼了命的想要了结对手,也不能急躁的露出破绽。”纪铎鹰再次击中黑竹胴的有效部位。
“悠闲的没事做啊?找我来给你做陪练?”聂东川咬牙切齿的说。
“呵呵,你的敌人不是我,你还没有搞明白吗?”纪铎鹰行了合手礼,果断收手,“我如果真想和你抢,你没有胜算!”
“你什么意思?”聂东川傻愣愣的立在场中央,看着纪铎鹰擦拭完汗水,往温泉池走去。
“我有一份资料会传给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纪铎鹰没有回头,他浑身酸痛的厉害,但是他不愿意在聂东川面前显露出来。
咲谷美嘉心痛不已,一勺勺的往纪铎鹰身上浇硫磺汤:“你身体那么差,怎么能做那么激烈的运动?”
“活动活动挺好的,xiōng口的郁气都排出来的。”温泉里氤氲一片,还是能够看出除去衣物的纪铎鹰,脊椎处有诡异的弯曲——是强直性脊柱炎的症状。
“真喜欢她,大可直接找上她,这样折磨自己……何必呢?”咲谷美嘉情不自禁的用手指抚摩上去,纪铎鹰止住她更进一步的动作,慢慢滑进滚热的温泉中,“你到了我这样的年纪,自然就会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对于晋江已经无力了,对于我的人品也无力了,尽量多写些抚慰大家吧!哭~~
挽椿七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晋江还要抽到什么时候~~大家看不到的39章内容提要:施梦童的婚礼一片混乱,她遇见了怎样的局面?作为伴娘的乔甯被追问婚期,聂东川会向她求婚吗?匆匆赶来的聂东川心情低落,他是怎样教训滋事者的呢?聂东川与纪铎鹰的第一场交锋,完败的是谁呢?大致就是39章的内容
没有不闹别扭的情侣,越是热恋中的闹的越是厉害,乔甯和聂东川陷入了平静的冷战,准确的说是聂东川有什么秘密藏着掖着,而乔甯忙的厉害,每天短暂的沟通,天雷地火是勾出不少,但是实质性的突破——等于零。
“要走吗?”乔甯睁开惺忪睡眼,一看床头的脑中才凌晨4。
“是的,有紧急任务,你再多睡会儿。”聂东川起身,床垫嘎吱了一下,黑暗中分外刺耳。
聂东川的很多出勤任务都是不会和乔甯细说的,一来是属于高度机密,二来也怕她担心,尤其是这种紧急召唤,多半是试飞基地出了岔子。
“什么时候回来?”乔甯半趴在床上问,分多聚少的日子对于热恋中的两人来说,无疑是种煎熬。
“不太清楚,这边的进修就等结业总评了,后面……我回基地的时间比较多,时间也不固定。”
“没关系。”成年人在一起,没办法演来悲悲戚戚的分离戏码,但是内心的牵挂是一份也不会少的。
“电话打到贾存旺那里就行了,我在试飞场没法和你联络。”聂东川一条条的交待着,一边在更衣镜前系着领带,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找人,把原本的步入式更衣室改了,现在和卧房连为一体。
“我来。”乔甯赤脚下地,帮自家男人把领带系好,打出一个饱满的结,“这样多帅。”
聂东川握住她悬着的手,“明天是不是最后一次彩排?”
“嗯,听说沃特罗布公司还要派主管过来视察,我都紧张死了。”
“怕什么?他跳的比你好?”
“呵呵,不是,我觉得一切太顺利了,顺利的不像是真的!”
“老婆,你很在意这次演出?”
“当然咯。久负盛名的艺术节耶,而且是我自己编排的剧目,就好像……你们开一架全新的战斗机一样,既紧张又兴奋。”
聂东川低头笑笑,开全新的战斗机可没什么兴奋的,所有的技术参数都要自己摸索,没有现成的飞行手册做指导,一兴奋是要死人的。
乔甯埋在他的臂弯里,撒娇道:“我是不是太功利了?”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自己,小萤星的孩子们需要社会的认可,他们不能一辈子靠捐助完成学业。”
“还是你最懂我。”乔甯炯炯的望着他,“下次回来一起出去玩吧,纪宥蓝喊我们去绿塔湖垂钓,一定很有趣。”
“那个女人……没什么必要,还是离她远一。”聂东川语气又冷下来。
“为什么?”纪宥蓝这样温和典雅的女人,还会有人不喜欢?
“时间来不及了,晚再联系你。”聂东川在她冰凉的嘴唇上印了一吻,匆匆的出了门,然后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在凌晨更觉刺耳。这算冷战吗?好歹给她个原因啊,不然真是油锅里煎豆腐——搁谁谁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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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演的当日,丁文娴带来了沃特罗布公司的项目运营主管博格里安,和众主创一起都在台下,验收他们的投资效果。
罗本的制作团队果然高杆,不仅在布景上采用了欧洲最先进的声光电集成多媒体设备,还从云南空运来铜鼓、羊角编钟、铓锣等乐器,以及手工打造的鸟纹图腾雕像,整个舞台古朴而凝重,有种岁月穿梭的沧桑感。
整个舞蹈分为三个段落,第一段是叙述了小百灵们幼年嬉戏的场景,主要运用了哈尼族的白鹇舞,通过稳重的鼓声伴奏,均匀颤动的韵律,表现在竹林灌丛中觅食饮水,梳理羽毛,波状飞行的灵动姿态;第二段是描述恶神的山鹰前来掠食场景,主要运用了纳西族的东巴舞,通过山鹰独脚旋转,而后腾空跳下,顺势翻身跪地,复而纵身起立做收势来凸显威慑形象,很有巫师跳神的宗教仪式感觉;第三段则是百灵们惊惶逃窜至反抗斗争的转变场景,百鸟之王终于带领他们打败了山鹰,这一段运用了婀娜多姿的傣族舞,呼吸和缓而动作急促,腰胯起伏抖动,展示孔雀华丽高傲的王者风范。
乔甯和孩子们充满质朴气息的表演,以及布景的完美衬托,让在坐者都有欣赏一出好莱坞大戏的观感,排演完毕,项目主管博格里安先生带头鼓起掌来:“完美!我在憧憬它在艺术节上的轰动效应。”
丁文娴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爱丁堡能不能获奖我不敢说,但是在国内,这绝对是近年来不多见的精品剧目了。”
乔甯带着孩子们谢幕时,惊讶的看见台下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很多熟悉的身影,刘峎山先生在北京只有几个小时的转机时间,特意来为乔甯加油:“爱丁堡我们是无法亲临啦,提前预祝你马到成功。”
年芝馨老师眼泛泪花,对这个没有毕业的学生她是心存内疚的:“艺术源于生活,愿你的人生台上台下一样精彩。”
施梦童端着新婚少妇特有的矜贵架子,说着内心最真实的感慨:“当初学舞的那一伙同伴,早年的纯真梦想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谁又能数十年坚持一条路,最后尼玛神奇的还走到了爱丁堡舞台,这Cāo蛋的世界,还有你这根独苗苗,只有两个字能归纳了——童话!乔甯,我佩服你!”
“谢谢,谢谢。”乔甯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虽然乔甯是这台演出的主角,但是没有这些师长朋友们的关爱,自己不可能于逆境中扬帆起航,跨过大西洋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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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丁堡艺术节每年的八月份拉开帷幕,来自世界各地的表演艺术家和团体云集此地,数以千万计的游客则可以在这场开放的艺术节上,看见千姿百态的视觉盛宴,更可一享英国小镇的文化魅力。
大部分表演者只能获得大街小巷的一处弹丸之地进行自由的边缘艺术表演,而因为沃特罗布公司成功的商业运作,乔甯及小萤星舞团是中国唯一得偿进入正式剧院演出的团体,张贴的海报上写着“中国百灵飞过大西洋——体验来自香格里拉的原生态风情舞宴”。
一个多小时的演出时间内,没有一刻冷场,乔甯百灵的羽毛衣裙和山鹰的黑色透视纱裙由著名设计师量身订做,造型前卫大胆,每一次骨节的弯曲伸展都会引起斑斓的色彩变化;而舞蹈的配乐更是由世界级的录音棚录制完成,背景是粗旷的山林呼啸,中间夹杂细腻的虫鸣鸟啼;几十名少数民族儿童的加入,更是迎合了欧洲人崇尚自然的心态。
整出表演的成功是不言而喻的,观众的掌声就是最好的证明,乔甯带着孩子们谢幕时,掌声更是达到了大明。
罗本第一个送上鲜花祝贺:“乔,你做到了。”
“是大家的功劳。”乔甯接过花束,别了一朵蓟花在xiōng前,其余的分给了孩子们。
丁文娴激动的拉住乔甯的手:“你一定猜不到,是谁刚才给我托了话。”
乔甯装作完全猜不到的样子:“谁啊?”
“驻爱丁堡总领事先生……” 丁文娴雀跃的说,“今晚在亚瑟酒店的答谢酒宴,苏格兰外事部和主办方的领导都会出席,能接到邀请函的人寥寥无几噢!”
“你去好了,我答应晚上带孩子们去观看城堡烟花节了。”
“你在耍我呢吧!这种活动不参加,你来参加艺术节是为了什么?”丁文娴提高声调。
“为了什么?演出的收益不是很好吗?”
“乔甯,你别跟我装傻了,我们的舞蹈演出得不到官方的宣传,还搞个屁啊!”
“那就看你想赚多少了,盆满钵满是很好,也要撑的下啊!”
“我不跟你说别的,单说沃特罗布公司投了多少钱,你知道吗?”
“难道是罗本的意思?还是博格里安先生?”
“这你别管,国内的媒体我都打好了,死的都能给你吹出活的来,更何况你的成绩是货真价实的!” 丁文娴不依不饶的说,“你想想,苏格兰外事部的规格,那得多高啊!小萤星崭新的剧院,崭新的宿舍楼,崭新的课堂……近在咫尺啊!”
丁文娴所有的话当中,就最后一句打动了乔甯,“好吧,但我强调,喝酒可以,陪酒免谈。”
“嘿嘿,你想到哪儿去了。” 丁文娴尴尬的笑笑,你别说,她还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聂东川的底细她也知道,威逼利诱看来是行不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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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酒店的答谢酒宴上,乔甯被引荐给了国内数一数二的对外文化集团董事长俞孝昆先生,“这位就是《百鸟朝凤》的表演者,乔甯小姐。”
“乔小姐,我看了你的演出海报,确实是一个大胆的尝试,叫……什么态来着?” 俞孝昆回忆着。
“原生态,俞先生。”乔甯对他的不专业有些反感。
“对,对,原生态,这个宣传定位非常新颖,国内就需要一个导向,一旦这个概念建立起来,立刻就能获得广泛的关注。” 俞孝昆嗅觉非常敏锐,这个乔甯绝对是一名兼具艺术与商业价值的品牌,“怎么样,乔小姐有兴趣和我们签约的话,一切条件都可以商量!”
“对不起,我已经签了瑞士的沃特罗布公司,他们对我这次的演出尽心尽力,所以很抱歉,我暂时还不想换东家。”
“呵呵,我私人认为,国外的运作模式虽然先进,但是民族舞蹈毕竟是扎根国内文化的艺术,国外的演出机会肯定是比不上国内……” 俞孝昆觉得这不过是她自抬身价的说辞。
“我以为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管他什么董事长,公开挖角的行为实在有失身份,乔甯没打算给他面子。
“噢……那就有可惜了。” 俞孝昆摸摸下巴,有没趣的走开了。
乔甯以为这样的场合,应该可以见到沃特罗布公司的总裁,她很想当面向他致谢,感谢他的信任和投资,把那么重量级的包装团队,用在她这样的新人身上。
“博格里安先生,不知道贵公司的总裁,今天会不会莅临酒会?”乔甯在觥筹交错的人群中,找到了博格里安。
“不,我没有接到这样的通知。”博格里安努努嘴,“不过,如果你是指AT&D集团总裁的话,难道你不知道,他是一名华裔?”
“华裔?怎么称呼?”
“噢,他的德文名字叫斯特凡,中文名字我不太会念,chio?Jill?” 博格里安耸耸肩,无奈的说,“我只隶属沃特罗布子公司,和他接触不多。”
乔甯琢磨了好久,总觉得心头压了块石头一样,也许这只是巧合,可是如果不是巧合,他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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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丁堡的夜幕降临了,Royal Mile皇家哩路依旧人声鼎沸,因为实行了艺术节期间的交通管制,络绎不绝的游客依然可以找到自己喜欢的各种夜间演出,充满维多利亚时代气息的old town,反而更加吵嚷了。
乔甯从露台上探头望去,座落在火山峰上的爱丁堡城堡灯火通明,映着灰黑色的墙体,古老而宏伟。唉!陡然而至的成功固然惊喜,但是博格里安的话,更让乔甯心绪不宁,多么热闹的艺术节,多么人文的城市,可惜她的小飞侠不在,连圣贾尔斯大教堂不时漂荡的风笛声,都索然无味起来。
电话适时的响起了,是聂东川遥远飘忽的声音:“睡了吗?我搞不清你那边的时间。”
“没呢,酒店离管制区太近了,到处都是烟火和风笛的声音。”乔甯把电话拿远一,“听得见吗?”
“好像能听见……老婆,你怎么一也不兴奋呐?”
“还行吧,艺术节的大牌太多了,我多算是满足了大家猎奇的心态,图个新鲜,吆喝一下罢了。”
“哇,这可不像我威风八面的老婆啊!”
“我哪里威风啦?”
“唔……你可是经常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的,好不好?”
“讨厌。唉……真想去福斯湾看看,宁静的海水,夜空下应该是幽蓝色的吧!”
“可惜,我不能陪你,以后也出不去。”聂东川遗憾的说,他的身份这么敏感,出国基本很困难。
“……帮你买了件礼物。”
“不会是苏格兰裙吧?”
“哈哈,你猜对了。”
“我不会穿的哟。”
“可是今天军乐团演奏的时候,样子很威风哩。”
“你威风就行了,我要保持低调……你不知道你老公很吃香的嘛。”
“……我很想你……” 乔甯几乎能想到他得意的四仰八叉的样子,分开才几天就度日如年,这日子以后可怎么过?
“噢,出去了才知道想我。”聂东川掐掐眉心,驱赶疲劳,他已经两夜没合眼了,“你去睡吧,等你睡着我再挂……”
乔甯握着话筒,更睡不着了,她最近越来越小女人了,但是聂东川似乎软硬不吃,体贴一份不少,逗趣一份不少,但是那种若有若无的心事始终摸不透。也许,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是大西洋,而是一段太久的分离,还有故作坚强的伪装。
挽椿八
巴丹吉林沙漠深处.西部某空军试训基地
大陆荒漠性气候,祁连山也遮挡不住的黄风沙砾铺天盖地,昼夜温差有三十多度,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一片绿色,只有干枯的梭梭林和低矮的灌木,在流动的山丘中央顽强的生长。基地最外围是塑钢房搭建的简易住宅区,内层是防卫森严的机场跑道,核心机构的科研测试场,武器综合试验靶场,以及防空预警设备,车行三百多公里才能达到最近的固定居民区。
聂东川走进指挥控制大厅的隔离门,向总指挥报道:“首长好,试飞团团长聂东川向您报告。”
“小川啊,难得你去北京进修还把你召回来,昨晚的事故……想必你已经获悉了。”总指挥沉痛的说。
“是的。”昨晚的挂弹演练中,试飞团经验丰富的二级试飞员小柯不幸遇难,导弹固定装置线路故障,在试飞过程中挂架槽无法脱落,导致机毁人亡。
“我们已经处理了善后事宜,但是新机型的挂弹试飞,目前整个试训部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我上吧,首长,前三次机型试飞都是我参与的,后来调任团长,才移交给了其他同志。”
“……”总指挥很感动,聂东川的回答没有一丝迟疑,照他的立场完全可以推荐其他的试飞员上,不由感慨聂少筠生了一个好儿子,他的王牌师有了一个好部下。
聂东川没有回军官宿舍洗去一身尘土,而是直接来到飞行准备室,所有的下属都起立敬礼,“团长……”
“都在啊,也好,省得我一个个名。”
“团长……”大家都在悼念小柯同志,气氛很压抑。
“比我走之前长的还要壮啊,伙食标准又提高了?” 聂东川语气很轻松,不让悲伤的情绪在属下蔓延。
“团长,小柯……”
“小柯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明天下午出殡,家属来的时候,大家都克制。”聂东川挨个拍着他们的肩膀,“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
“团长,下一批次的机型试飞,真的是你上?”地勤保障兵小杨抹着眼泪说。
“你小子情报很灵啊!是我,这次研发部特意加装了安全阀,危险系数大大降低了……”爷爷很小的时候就教育过他,将领永远要身先士卒,躲在壕沟里的军官,战场上反而死的最快。
“可是……”李金柱心中最忐忑,他是团里唯一的特级试飞员,这项任务本来是非他莫属的。
“可是什么?莫非你想上?”聂东川检查着计算机里的飞行记录,和代理团长进行交接。
聂东川在团里是说一不二的权威,他定下的事,自然不容反驳,但是李金柱还是一路追到团长休息室,门还在身后哐啷直晃,就迫不及待的请愿:“团长,为什么不是我上?”
“本来是想让你去的,但你和小柯的关系最好,我和团政委商量了一下,怕你情绪不稳,怎么?有意见?”聂东川埋头工作着,没有抬头看他。
“团长,我知道你这个人心软,你是知道俺媳妇怀孕了吧……” 李金柱挠挠头,“可是您在北京不是也刚谈上一个舞蹈家,有空还是多陪陪人家,这种危险的活,交给我们好了。”
“这你也知道?”聂东川无奈的摇头,“贾存旺的嘴就是快。”
李金柱见团长没赶他走,干脆一屁股坐下来,黝黑的脸往聂东川面前凑:“团长,赶紧娶个团长夫人吧!这几年大规模扩建后,生活条件比以前好多了,以前咱们喝的那水又碱又骺,现在都是管道直供饮用水了,而且我见过兰州的军区家属楼,好家伙,不比北京的楼房差捏!”
“我娶老婆,你Cāo什么闲心?该干嘛干嘛去,下午的训练一个都不能少啊!”聂东川直接把他轰走,暗暗嘀咕,让我老婆跟我上这儿来受罪,我可舍不得。
李金柱走后,聂东川把门销上,摊开手边的一叠文件,纪铎鹰传给他的资料很简单,一份是乔甯在云南的医疗记录,山区义诊队对她进行了肺结核、疟疾、艾滋病等项目体检,是什么样的生活条件,才会需要这些项目的体检啊!
一份是乔甯母亲丁雁萍的拘留案底,丰氏国际检举其走私嫌疑,冯绍霆作保释放,这有像一个挖坑一个埋,挥铲子的都是一伙人,更诡异的是,保释日期就在乔甯提出分手后的第三天。
最后一份是刘峎山先生提供的,凡鼐集团在过去四年中,意图投资慈善基金会的计划,要求就是乔甯必须担任常驻上海办事处的理事一职。
聂东川记得当初乔甯一直称呼冯绍霆为干爹,也正因为此,他对冯绍霆的印象还算不错。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处心积虑的在家庭、学校、工作上,对自己的干女儿一路围追堵截,他存的是什么祸心,动的是什么歹念,很容易就判断出来了。
聂东川的脸上yīn晴不定,人渣他看的多了,但是敢渣到他头上的,冯绍霆算是头一个,他和甯甯错失的八年,原来是这个家伙一手促成的。
他沉思了一阵,然后拨通了纪铎鹰的私人专线:“我们什么时候再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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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甯一儿也不知道这些事,她看着媒体上铺天盖地的报道,感觉很讽刺。一个舞蹈家如果在国内获奖,也许连上报的资格都没有,但是一旦上了国际舞台,似乎身价就不一样了,爱丁堡艺术节这个国内还比较陌生的赛事,日前占据了报纸整个版面,标题是《苏格兰上空的中国百灵——舞蹈家乔甯用原生态征服英国观众》,全文转发了泰晤士报的一则评论文章。
“看见没有,你现在是炙手可热的舞蹈家了,就今天早上这一会儿功夫,要求采访的媒体就把我的电话都打爆了。”丁文娴笑逐颜开的说,她已经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的功劳了。
“我倒觉得这篇有意思,《墙内开花墙外香》的署名文章,抨击国内舞蹈选拔体系埋没人才,如果不是爱丁堡评委们慧眼识英,中国舞蹈家要跨越多少阻碍,才能赢得如此多的掌声?”乔甯读得津津有味,“这番话深得我心,秦永元这个评论员,以前不是《侨埠周刊》的吗?”
“你快别管这些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趁势增加曝光度,那些旁枝末节的问题,现在不用考虑。” 丁文娴的如意算盘打的噼啪响,有了乔甯这条大鱼,什么代言费、出场费、演出费都唾手可得。
乔甯不经意的笑笑,看来她现在做人过于友善,都把她当软柿子捏了,是时候让某些人知道,老虎不发威,不是他软弱,只是因为他还没饿!
“今天有什么安排?”乔甯拉拉衣摆,直起身。
“Doli杂志五周年庆典,怎么样?又有档次,又能结交文化界的权威,我的选择不会错的。”
“好,就去Doli杂志五周年庆典。”乔甯把小羊皮手套戴好,回头瞅瞅呆立的经纪人,“怎么了?走啊!”
“你今天……太配合了吧!”
乔甯抬抬眼皮,“我不是一直很配合你嘛!不过……依华会跟我一起去。”
“你……你,你是想往知心姐姐少儿栏目发展吗?” 丁文娴气结,搞慈善不过是增加人气的砝码,现在都成功上位了,谁还把慈善当饭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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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li杂志五周年庆典是乔甯公开露面的第一个活动,也是文化界名人的大聚会,乔甯因为在爱丁堡获奖风头正劲,被组委会安排在倒数第二个压轴出场。
坐在左手的知名演奏家对乔甯友好的笑笑:“你旁边的这位小姑娘是谁?”
“她叫依华,傈僳族,也是和我一起参加爱丁堡演出的小演员之一。”乔甯郑重的介绍着。
“叔叔好。”依华行着傈僳族的礼节,非常天真烂漫。
“噢,你好你好。”
另一位编导模样的人问道:“这也是个小艺术家啊!难怪镜头感这么好!”
“其实我们舞蹈团是隶属‘童心春露’慈善基金会的分支机构,所以山区儿童助学才是目前的主要工作。”
“噢!原来如此,乔甯女士真是不简单,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合作一下。”
“谢谢,这是我的荣幸。”乔甯用自己的态度表明,她的舞蹈团是公益性质的,不会接演纯粹的商业演出。
乔甯每说一句话,丁文娴的脸就抽搐一下,仿佛能看见大把的红票子从她眼前溜走,“乔甯,你说话是要负责任的呀!合同上讲明了,所有的演出接洽,都由我来负责的。”
“是啊,合同上还说了,所有演出收益的盈余部分必须用于慈善助学,请问,你做到了吗?”
“可……可是,舞蹈团不是……一直都亏损嘛!”
“呵呵,我特别想知道,每年总部拨款40万,演出酬金120万也叫亏损?每年除了场馆租金,你一笔额外款项都不肯拨,也能亏损?”乔甯不留情面的揭她的老底,“好吧,就算以前都是亏损,这次周年庆典组委会明明寄发了补助,你说是免费演出,又是怎么回事?”
“我……我……那个……”丁文娴一直以为在帐目上,乔甯是门外汉,糊弄了这么久,没想到她这个时候掀牌,于是恼羞成怒道:“乔甯,你别忘了,当初你可怜兮兮的从云南回来,扯着一帮小鬼头,连个毕业文凭都掏不出来,肯接纳你的只有我丁文娴。”
“所以呢!我很感恩,任你剥削了这么久,我又发过一句牢骚嘛?”
“哼,现在翅膀硬了,想另起炉灶还是整地?”丁文娴也不管是大庭广众之下了,嗓门提的老高。
乔甯不紧不慢的站起来,“我只想告诉你,我已经委托律师和你解除了合同关系,以后我的一切,不劳您费心了。”
丁文娴如遭当头棒喝,木楞楞的站在座位席上:“解除合同?……我把你培养到今天,你跟我玩解除合同?……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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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乔甯表演完毕回到台下,丁文娴已经没了踪影,慈悲不等于圣母,乔甯从来没打算在她手下蜗居太久,这次周年庆典只不过是一起导火线,道不同不相为谋,希望她自己能想通这。
“乔甯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依华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拽着乔甯的衣角问。
“现在就回去,回去之前给多吉姆他们带些好吃的,好不好?”
“嗯,好。”依华大眼晶亮,开心的头。
乔甯向组委会领导告别后,牵着依华的小手走出场馆,“以后丁阿姨是不是都不会来剧团了?”依华抬头问。
“应该是吧。怎么了?依华不高兴?”
依华摇摇头,“那还会有别的人来管我们吗?”
“不会,应该就只有我和罗本叔叔。”
“太好了,这下可以自由活动了。”依华突然发出欢欣的声音。
“难道平时不可以?”乔甯惊讶的问。
“丁阿姨让我们八必须就寝,周末不允许去游乐园玩,晚上吃心还要扣除10元伙食费。”依华扒着手指数,“反正除了上课排练,别的都不许就对了。”
“我怎么不知道?”乔甯很恼火,这跟关犯人有什么区别?
“是丁阿姨不让我们说的,她说如果你知道了,她就把我们送回山区去。”
“不是这样的。”乔甯搂住依华,坚定的说,“以前是乔甯姐姐忽略你们了,以后就不会了。”
依华和她的感情最好,想当初刚到云南的时候,以为自己年轻力强,一心往最偏远最诗情画意的怒江大峡谷跑,结果遇到山体滑坡,差就死在路上,多亏了依华一家收留,养伤了大半年,才勉强能下地走路。
依华每天跟着她认字学舞,最后死也不肯放她走,乔甯只好说服她父母,带她一起去了支教的学校,从此之后,乔甯才有了干脆成立一个舞蹈团的念头……还有很多很多的记忆,在贡山帮乡亲插水稻秧,腿上爬满了蚂蟥;在雨天挨家挨户发放书本,拜托父母一定要让孩子来上学;晚上为了省一烛油,摸黑起来上厕所,差载到沟里去……太多的心酸,现在想起来都怀疑自己怎么熬过来的,但是她不会说给别人知道,尤其是聂东川。
作者有话要说:人气低迷,反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