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关五行,出生在北方山旮旯一个普通农民家庭。更多小说 ltxsba.com
父亲是退伍军人,在我十岁以前一直在家种地卖菜维持一家人的生计,母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没上过一天学,平日里除了下地干活就是伺候一家人的吃喝,我还有一个姐姐,名叫张秀秀,比我大五岁。
他们都是普通平凡的老百姓,当然,我也是,哈哈,是一个小老百姓,只不过,我这个小老百姓有些特别。
我出生时没什么天地异象发生,只是出生的日期比较特别,一九八零年九月十四日秋夜亥时,据村里的阴阳先生鱼肚眼说,这个时辰出生的人是真命童子。
迷信的说法,童子命就是短命,因为童子是侍奉神仙的童男,虽然天生聪明可爱,但因为魂魄是童子,长不大就要去侍奉神仙去了,不能成家立业,甚至活到三四岁就会夭折。
说起来我小时候还真有些异样。
据我母亲说,自打我出生后,就一直体弱多病,从来没断过药,可怕的是莫名其妙地高烧不退,惊恐大哭,吃药打针都不见效,闭着小眼睛半死不活的样子,每每吓得母亲求神拜菩萨,恐慌不已,虽然屡经危难,但每一次我都奇迹般地挺了过来,也多亏有一个疼我的母亲,不然我也活不到现在。
还有就是,我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记得一个夏天的晚上,我们一家人坐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吃晚饭,明亮的月光下,我看见爷爷佝偻着身子从大门外走进来,径直走进灶房,片刻后又走出来,手里抓着一个馒头,边啃边又从大门口走了出去。
怔怔地望着爷爷在夜色中有些虚飘飘的背影,我急忙咽下嘴里的一口饭菜,大喊:“爷爷,你回来了!爷爷,你怎么又要走啊!”
这一声喊,把正在大口扒饭的父亲呛得差了气,俯下身子大吐不已,母亲包括姐姐也都吓得不行,瞪着惊恐的眸子四下里乱瞧,因为爷爷刚去世没半年,只不过爷爷下葬的时候我生病住在医院,没有见到也不知道,出院后母亲怕我为此伤心难过,就同父亲姐姐合计骗我说爷爷出远门了,要好几年才能回来。年小的我就信以为真了。
“你这熊孩子,黑灯瞎火的乱喊什么?”父亲吐完直起身子,瞪着眼喝斥我。
母亲用担忧的目光扫了我一眼,说:“行行,你爷爷出远门了,怎么可能会回来!”
我委屈地撇嘴道:“爷爷就是回来了,我刚刚还看见他去灶房拿馍吃呢!”
母亲听了,与父亲对视一眼,然后起身走进灶房,出来后她脸色发白,神色慌张,手里捏着一块馒头,走到饭桌前,背着我和姐姐,将那块馒头伸给父亲瞧。
我好奇心起,蹑足上前窥视了一眼,月光下我明明白白地瞅见,白白的馒头上面赫然有五个黄褐色的手指印,深深陷了进去,不像是人捏上去的样子。
当时我就听见当过兵的父亲倒抽了一口凉气。
更加奇特地是,我晚上总是做同一个梦,梦见一座古代的大房子,房子里的人都是长发束辫,盘腿而坐,身上穿着电视上才能见到的宽大衣袍,长大以后我才知道那是道观以及道人。
除了那个离奇反复的梦,我还害怕见到道观庙宇,更害怕见庙里的神像。
我们村叫双庙村,听村里的老人讲,这村名的由来,是因为我们村里有两座庙,一座是关帝庙,一座是光武祠,关帝庙里供奉的是三国时期的三英神位,光武祠里面塑造的是光武帝刘秀以及他身边的四员大将的神像。
这两座庙,我只进去过一个关帝庙。
是在极不情愿地情况下跟母亲一起去的,母亲信神,逢初一和十五总要去关帝庙里烧香拜神,目地只有一个,那就是祈求关老爷保佑她的儿子健康平安,长命百岁,那次她听信庙里神婆张月娘的话,说是带我给关老爷磕几个头,就能消除一身的灾难,结果事得其反,才一踏入庙观,我的心就莫名其妙地狂跳了起来,当见到那怒目生煞的张飞像时,我的心大跳欲裂,浑身发抖,头晕目眩。就感觉那栩栩如生的张飞像如活物一般,我有一种被其扑杀的错觉。
死神的脚步一直追随着我。
多灾多难、病病弱弱地挺到了七岁,顽强地生命将鱼肚眼的死亡预言打击得支离破碎,但我认为,鱼肚眼的话并非虚谈,因为我自觉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如果不是母亲的爱护有加,悉心照料,我怕也活不到七岁,也许是她的拳拳爱子之心感动了上苍,才让我羸弱多灾的生命得以延续。
父亲一直不相信童子命一说。
父亲是初中文化,受过教育,又参过军,思想比较开放,他从不迷信,所以他对鱼肚眼的说法呲之以鼻,当我以顽强的生命彻底粉碎了鱼肚眼的早夭预言后,他欣喜之下,还差要用他那双在部队磨练出来的铁拳教训那个多嘴的“神棍。”
在我们这一带,阴阳先生还是挺多的,不过多半是浑水摸鱼的神棍,真正有本事的高人寥寥无几,因为据说阴阳风水学是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极难参悟,需要很高的天份,我们这里的阴阳先生,就是帮人算命,观风水,替死人选墓地,祈福禳灾,对这种与鬼神打交道的职业的人,人们往往抱有敬畏之心,不过到了我父亲嘴里,就成了利用迷信骗人钱财的大忽悠。
按我父亲的说法,命运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全凭自已的心念。
鱼肚眼天生目盲,在阴阳的行当中属于盲派,虽然是个瞎子,但他也颇有些本事,替人算卦从来都是十拿九稳,他那双鱼肚眼虽然看不见,但他的心不瞎,譬如他能根据我的生辰八字,算出我有两个仓耳,这两个仓耳在耳廓里面,左右各一,是两个内仓耳,如果不用手翻扒,明眼人也看不到,他一个瞎子却能算得出,足见他的神奇。
按照鱼肚眼的说法,童子命有化解之法,普通的化解之法是扎个纸人,贴上五脏符或心经,当作替身,然后烧掉,俗称送替身。但他自言能力有限,只算得出我是真童子,并不能看出我是哪位神仙身边的童子,送替身不知往哪里送,故无法化解,他建议我母亲去五云山上请一个叫隐修的道人来给我化解。
双庙村四面环山,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叫五云山,这山的名子听起来有些飘渺仙味,其实是一座可怕的山峰,平常人们都不敢靠近它,更不敢向上攀爬,因为这山有几分邪气,以前村里的老人刘大能上山砍柴,也不知道冲撞到了什么精怪,下山当晚,就变恋地一口气吞了十多个馒头,然后倒头便睡,睡到凌晨又一骨碌爬起床来,如中了邪一般,疯疯癫癫地用头撞墙,撞得头破血流,谁也劝不住。
道士是对隐修的尊称,其实他不过是落魄的孤家寡人,据说他也是童子命,命犯天煞孤星,六岁便父母双亡,年迈的祖父将他拉扯到十二岁,也去世了,自此他便孤然一人,多灾多难,一生坎坷,与心仪的女人总是姻缘错过,也一直没有娶亲,加之他性如孩童,不通人情世故,事业无成,每每被人瞧不起,后来他自觉与世不容,便远离尘嚣,孤身上了五云山,住在五云山上一个破旧道观中,学易经,专研风水玄学,后来还修起道来。忽忽十数年,小有所成,无论是勘察风水还是替人驱邪攘灾,他都样样精通,不过他很少下山,反倒是有求之人三顾茅庐去请他。
能独自住在邪气的五云山上而平安无事,单凭这一,就足以想见他的本事。
母亲听从鱼肚眼的建议,于午间阳气最盛的时候上山,千求万告,终于将五云山上的隐修道人请下山来,隐修来后,只是上下将我打量一番,他那双看破世事古井不波的眸子便显出惊疑之色,然后摇头摆手,转身便走。
我母亲哪里肯让他走,上去一把拖住,问其原因,他只说了句:“我无能为力。”
母亲见状,便跪在地上哀求他,但他还是不肯,临走他丢了句:“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这件事传开后,村里的老少都有些害怕我,大小孩子都不敢跟我玩,姐姐要上学,也没时间陪我玩,只有我的邻居小水跟我玩,小水是个姑娘,和我同岁,生得乖巧可爱,她只所以和我玩是因为她爸妈都在外地工作,家里只有一个年迈的奶奶照顾她,平时她奶奶不让她出门乱跑,小水也懂事,一向听奶奶的话,不过在家里闷得慌的时候她就征得奶奶的同意,到我家来玩。小水的奶奶是外地人,据说还是个文化人,他从来不阻止我和小水在一起,每次见到我,总是笑眯眯的,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
生命奇异,身体羸弱,但我心理上是正常的,没留下什么阴影,且我性格天真,也爱玩……丢沙包,踢毽子,摔摔包,弹弹珠,踢瓦片,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经常玩的游戏,我样样在行。
小水是女孩子,我们在一起只玩丢沙包,踢毽子……在小水的陪伴下,我又度过了两个愉快的年华,我俩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很深。
好景不长,就在我和小水都到了上学的年龄时,小水的爸妈从外地回来了,他们要把小水接到外地去读书,还有小水奶奶,一并接到外地去住。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广州。
临走时,小水来向我道别。
哇!
我一听就哭了。
哭得稀里哗啦的,一发不可收拾。
我摸着泪水,望着一步三回头的小水跟随她父母提着大包小包消失在村口,就仿佛消失在了天边,永远也不回来了。
那一刻。
泪水漫下来,流进嘴里,是苦涩的味道。
我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悲伤的滋味,伤心之下,我独自一人跑到了那个被双庙村人列为禁地的地方——五云山脚下。
在此之前,母亲就经常告诫我,不要去那座山下玩,更不要往山上爬,事实上我也很听话,从来没去过那里,不过,那天在极度的悲伤之下,我心神恍惚,竟鬼使神差地一个人跑到了五云山脚下,蹲在一棵大槐树下,耸拉着脑袋,想小水,摸眼泪。
不知不觉,天,渐渐黑了下来。
当我抬起头来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不过还好,那晚有月亮,虽然只是朦胧的一瓣鹅黄,但小孩子目力好,我能认清回家的路。
虽然人生经历有些怪异,但我的心理和别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崇拜神仙,也怕鬼,以前我很少走夜路,特别是在这五云山脚下,一想到关于这座山的离奇传闻,再抬头望一眼夜色中轮廓狰狞的山影,我的心就砰砰地狂跳起来。
怕啥来啥。
就在我站起身准备往家赶的时候,地上无端起了一阵狂风,然后就听到了一阵啾啾怪鸣,这叫声似鸟非鸟,似兽非兽,总之诡怪得很,分不清是什么声音,听在耳中穿透灵魂。
我毛骨悚然,惊慌失措,瞪大眼睛四下里乱瞅,结果就瞅见了电视上才能见得到的恐怖景象,朦胧的月光中,婆娑的树影下,一个黑糊糊的人,浑身都长满了毛,就连脸上都毛茸茸的,可怕的是他那张脸,脸上的颜色是青色的,眼睛是红色的,两颗长长的獠牙伸在嘴外,更可怕的是那只伸在嘴外的舌头,呈猩红色,足有一尺来长。那家伙就站在我身后五六米远的地方,猩红的舌头在来回晃动着。还阴恻恻地朝我笑。
月光下,那家伙没有影子。
这时候,我的头发像过了电一般,全都乍了起来,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就如同处在梦魇之中,我张大了嘴,但叫不出声,我想拔腿大跑,但我抬不动腿,我感觉我的心脏都不会跳动了。
就这样,在突如其来的巨大的恐惧中,我浑身失灵般,僵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在电视上才能见到的恐怖的家伙怪叫着向我扑了过来。
下一刻。
就在这比死还要可怕的一刻,奇迹般地,我体内闪出一片红光,红光之中,隐隐还夹杂着一道道金光,在夜色中闪烁大亮,间中还有一种细细的声响,如轻轻的梵唱。伴随着这光和音,一个红色的葫芦从我身体的里,准确地说是从我上腹部位置飞了出来。凌空停在了我的身前,还像个陀螺似地滴溜溜转个不停。
这陡生的异象,使我从恐怖中摆脱出来,但望着那悬在半空的红葫芦,我又懵了,我想我可能是在做梦,梦见电视上播的《封神榜〉〉的情节,又或者是《西游记〉〉上的情节,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离奇的事情发生?
那个黑糊糊的家伙一见到那散发着红光的葫芦,扑过来的身子生生顿住,两只红眼睛警惕地盯着那红葫芦,嘴里发出一声声怪叫。那怪叫声不似先前那样让人揪心,弱了不少,还透着几分不甘和恐惧。
黑家伙一边怪叫一边畏缩后退,还没退上三步,那停在我面前的红葫芦突地一振,倒悬而下,葫芦口对准了那不断退后的黑家伙,发出呜呜之鸣。葫芦下方,凭空生出一阵旋风。地上草木枯枝,被旋风全部卷起,最终被卷到怪家伙的身周脚下。
下一瞬。
伴随着一声声凄厉的怪叫,那个黑家伙的身体竟然被那红葫芦吸了起来,在吸起的过程中,渐缩渐小,最终变作泥人状大小,被整个地吸进了葫芦里。
那红葫芦如通了灵一般,装了那黑家伙,葫体又是一振,复又钻回到了我的身体里。
红光收敛,消失。
周围又恢复黑暗,静寂,月光朦胧。
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像是看武侠片一样,我怔在原地,然而,还没来得及回味着刚才神奇的一幕时,我就感觉体内有一股暖流,从胸腹处散开,流遍全身,初时感觉暖洋洋的无比舒泰,接着便感觉不对头,身体越来越热,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更有一股热流如乱军贼子一般,左冲右突,四处乱撞,当那股热流冲进我的头部时,脑门轰鸣作响,像要爆炸一样,接着我喷出一口鲜血,双眼一黑,就失去了知觉。